几十名工匠围着火炉,叮叮当当地敲打着铜框;
另一批人埋头打磨水晶透镜;
还有一拨人到处搜刮废弃的矿石、玉料,切成薄片…
整个工部宛如一个大型手工作坊,空气中弥漫着金属和石粉的味道。
不到半日,第一批一百个“简易解读器”就赶制了出来,被命名为“破译天眼镜”。
名字是某个工匠灵机一动想的,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认可——听起来就很有法力!
发放现场更是混乱又滑稽。
得到消息的官员们早就在工部门口排起了长队,一个个伸长了脖子,如同等待施粥的灾民。
“排队排队!人人有份!”
“王大人!您的‘天眼镜’!”
“李大人!拿好!千万别摔了!水晶片可就这一块!”
官员们领到那黄澄澄、沉甸甸的“天眼镜”,也顾不上体面了,当场就迫不及待地拿出来,对着空气或者同僚的官袍比划,学习使用方法。
“哎哟!张大人您别晃!照我眼了!”
“这样?这样?看到了!好像真的有点影子!”
“我这片矿石好像不太灵光啊…李大人,借我试试你的…”
整个工部门口,一群身着朝服、头戴官帽的朝廷大员,人手一个“铜框苍蝇拍”,对着各种表面比比划划,眯眼歪头,姿势千奇百怪,宛如集体中了邪,在进行某种神秘的仪式。
周墨宣也被福顺“请”了过来,毕竟是三朝元老,总不能让他真瞎着。
他看着眼前这荒诞的一幕,气得浑身发抖,手里的“天眼镜”仿佛有千斤重,烫手得很。
“荒唐!荒唐至极!”他连连跺脚,“斯文扫地!成何体统!”
但抱怨归抱怨,看着同僚们已经开始磕磕绊绊地“解读”奏折,他咬咬牙,最终还是颤抖着举起了那“天眼镜”,极其别扭地、小心翼翼地,对准了一份“天书”奏折。
手抖得厉害,水晶框晃来晃去,根本对不准焦。
旁边一个年轻官员看不下去了,好心提醒:“周老,您手稳点,对准了,慢慢转…”
周墨宣老脸涨得通红,羞愤欲绝,从牙缝里挤出一句:“老夫…老夫知道!”
他深吸一口气,努力稳住手腕,眯起老花眼,透过那扭曲的透镜,看向那片黑白方块。
模糊的、跳跃的字迹隐约浮现。
他仿佛看到了自己坚守一生的礼法规矩,正在眼前噼里啪啦地碎裂。
最终,所有的悲愤化作一声长叹,消散在工部叮当作响的敲打声中。
“斯文…扫地啊…”
江屿白看着这“全民扫码”的壮观场面,既想笑又心累。
总算…暂时糊弄过去了。
但他心里清楚,这简陋的“天眼镜”只是权宜之计,解码效果感人,效率低下,根本解决不了根本问题。
真正的症结,还在井下那个破球和它那要命的“墨衡协议”里。
他叹了口气,目光再次投向冷宫方向。
祖宗啊祖宗,您这“优化”捅出的娄子,可真够大的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