指尖离那冰凉的御书房门环只差一根头发丝的距离!
怀里那块“祖宗板砖”却像被通了高压电,猛地一记暴击!
“嗡——!”
震得江屿白半边身子都麻了!
紧接着,一股滚烫的热流如同岩浆喷发,瞬间席卷他整个胸口,烫得他差点原地蹦起来嚎一嗓子!这哪是之前的暖手炉?分明是揣了个烧红的炮仗!
“江大人?”福顺那带着疑惑的尖细嗓音在身后响起。
江屿白一个激灵,触电般缩回手,猛地转身,动作幅度之大,差点把官帽甩飞!他死死捂住胸口,脸色煞白,额角冷汗涔涔,像是刚被人从水里捞出来。
“福、福公公!”他声音抖得不成调,眼神惊恐地扫过紧闭的御书房大门,又低头看看自己那正“揣着炮仗”的胸口,急中生智(胡说八道),“学生…学生突然腹中绞痛!绞痛难忍!恐、恐污了御前清静!求公公通禀陛下,容学生…先去趟茅房!”
他一边说,一边极其逼真地佝偻起腰,双手死死按着肚子,脸上挤出痛苦扭曲的表情,就差当场表演个就地打滚了。
福顺那张万年不变的圆脸,罕见地出现了一丝裂缝。他狐疑地上下打量着江屿白,小眼睛里精光闪烁,像是在判断这“腹中绞痛”有几分真假。
就在这时——
“嗡!嗡!嗡!”
怀里的“祖宗”像是嫌他演技不够浮夸,又极其暴躁地连震了三下!一次比一次猛!一次比一次烫!
那灼热的穿透力,仿佛隔着皮肉直接烙在了骨头上!
江屿白再也绷不住了,“嗷”一嗓子,整个人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,原地弹跳了一下,捂着胸口(肚子?)的手猛地指向与御书房截然相反的、皇宫最荒僻的西北角方向,声音都变了调:“茅房!在那边!十万火急!公公救命啊——!”
喊完,他根本不等福顺反应,也顾不上什么君臣礼仪、史官风骨了,捂着“炮仗轰鸣”的胸口,弓着腰,以一种极其怪异的、仿佛随时要原地爆炸的姿势,跌跌撞撞、连滚带爬地就朝着冷宫方向亡命狂奔而去!
速度之快,卷起一路烟尘,官袍下摆翻飞,活像屁股后头追着十八条恶狗!
福顺目瞪口呆地看着那道瞬间消失在宫道尽头的青色背影,嘴巴微张,半晌没合拢。他下意识地抬手,闻了闻自己保养得宜的手指,又茫然地看了看御书房紧闭的大门,最终只憋出一句带着浓浓困惑的嘀咕:
“这内急…还能指路的?”
冷宫。
这地方无愧于它的名字。
断壁残垣在暮色四合中投下狰狞的剪影,荒草长得比人还高,在萧瑟的秋风中发出呜呜咽咽的鬼哭。空气里弥漫着陈年的腐朽、尘土和一种深入骨髓的阴冷气息。几棵枯死的老树张牙舞爪,枝桠间偶尔掠过一两只乌鸦,“嘎——”一声怪叫,更添几分凄凉。
江屿白像只没头苍蝇,被胸口那块越来越烫、震动越来越急的“祖宗”驱赶着,深一脚浅一脚地在荒草丛和瓦砾堆里狂奔。
那“炮仗”像是装了精确制导,震动的频率和方向感极其明确!左拐!跳过那堆破砖!绕过那半堵危墙!
好几次,他差点被盘踞在草丛里的老树根绊个狗吃屎,或是被横亘的断木撞得眼冒金星。尖锐的枯枝刮破了他的官袍,脸上也添了几道火辣辣的血痕。
“祖宗!爷爷!亲爹!”江屿白一边跑一边带着哭腔讨饶,声音在空旷的废墟里回荡,“您到底要带我去哪儿啊?!再跑下去,学生没被周老头剁了,也得先累死在这儿给先帝们当陪葬品了!”
回应他的,是胸口又一记更猛烈的震动!
方向直指冷宫深处,一座几乎被荒草和藤蔓完全吞噬的、摇摇欲坠的偏殿!
那殿门早已不知去向,只留下一个黑洞洞的、如同怪兽巨口的门洞。里面漆黑一片,散发着浓重的霉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、铁锈混合着尘土的气息。
江屿白在破败的门洞前猛地刹住脚步,心脏狂跳,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。他扶着冰冷的、布满苔藓和裂纹的石门框,大口大口喘着粗气,惊疑不定地看向那深不见底的黑暗。
怀里的震动和灼热,在这里达到了顶峰!
像是在无声地催促:进去!快进去!
冷风穿过破败的殿宇,发出呜咽般的怪响,吹得江屿白后脖颈汗毛倒竖。
“咕咚。”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,看着那黑黢黢的门洞,感觉像是站在地狱的入口。
进,还是不进?
进去,里面可能有吃人的妖怪,或者积攒了几百年的怨灵,正等着拿他打牙祭。
不进去…怀里这块“祖宗炮仗”似乎随时准备在他胸口来个原地自爆!
横竖都是死…
江屿白把心一横,牙一咬,眼一闭!
“死就死吧!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…说不定还能穿回去!”他悲壮地低吼一声,从怀里掏出那块滚烫的“板砖”,哆哆嗦嗦地举到身前——
漆黑的屏幕,依旧死寂一片。
没有光,没有图标,没有任何反应。
“……”江屿白绝望了。指望这“祖宗”当手电筒是指望不上了!
他只能硬着头皮,像个瞎子一样,摸索着冰冷的石壁,一步一挪地蹭进了那浓得化不开的黑暗里。
殿内比外面更冷,空气污浊得让人窒息。脚下是厚厚的、踩上去软绵绵的积尘,混杂着碎瓦砾和不知名的硬物。
每一步都走得心惊胆战。
黑暗中,似乎有无数的眼睛在窥视着他。
突然!
“噗啦啦啦——!”
一大群受惊的蝙蝠,如同炸开的黑云,尖叫着、扑棱着翅膀,劈头盖脸地从他头顶掠过!冰冷的翼膜扫过他的脸颊,带起一股腥臊的恶风!
“妈呀——!”江屿白魂飞魄散,抱头鼠窜,脚下被什么东西狠狠一绊!
“哐当!哗啦——!”
他整个人失去平衡,如同一个沉重的麻袋,结结实实向前扑倒!
脸朝下,狠狠砸进了一层不知积攒了多少年的、如同棉絮般的厚重灰尘里!
“噗——咳咳咳!”
灰尘瞬间呛入他的口鼻,辛辣刺鼻,糊了他满头满脸,眼睛都睁不开了!他像只掉进面粉袋的耗子,剧烈地咳嗽着,挣扎着想爬起来。
就在他狼狈不堪地用手胡乱抹着脸,试图驱散眼前这“灰雾”时——
怀里的震动,毫无预兆地停了!
那持续不断的灼热感,也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!
整个废墟,陷入一片绝对的、死寂的冰冷和黑暗。
只有他自己粗重惊恐的喘息和咳嗽声,在空旷的殿宇内回荡。
江屿白僵在原地,保持着半跪半爬的姿势,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。
停了?
没电了?
还是…把他引到这鬼地方,任务完成,彻底嗝屁了?
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慌和巨大的失落感瞬间攫住了他。他像个被遗弃在荒野的孩子,茫然无措。
“祖宗…您不能这样啊…”他带着哭腔,声音在黑暗中显得无比脆弱,“您把我诓到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,自己先撂挑子了?太不厚道了…”
他悲愤交加,又带着点自暴自弃的怨气,抬起那只没被灰尘糊住的脚,朝着刚才绊倒他的那个硬物,狠狠踹了过去!
“去你的!”
“哐——啷!”
一声沉闷的金属撞击声响起!
那东西似乎是个不小的金属物件,被他这一脚踹得滑出去老远,撞在墙角,发出一阵刺耳的摩擦声,随即停了下来。
江屿白喘着粗气,借着从破败窗棂透进来的、极其微弱的一点月光,眯着眼朝墙角望去。
那似乎是一个…
蒙着厚厚灰尘和蛛网的…
铜匣?
四四方方,样式古朴,边角处隐约能看到些模糊的纹路,但大部分都被污垢覆盖了。
怀里的“板砖”依旧死寂冰冷。
江屿白的心沉到了谷底。
完了。
最后的希望,也破灭了。
他颓然地跌坐回厚厚的灰尘里,万念俱灰,连脸上糊着的灰都懒得擦了。
就在这时——
墙角那个被他踹飞的铜匣,在极其微弱的光线下,似乎…
极其极其微弱地…
闪烁了一下?
那光芒极其黯淡,转瞬即逝,像是幻觉。
江屿白眨了眨被灰尘糊得生疼的眼睛,以为自己看花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