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带来的竹篓内衬了桑皮纸。她教大家怎么铺,怎么垫,怎么避免挤压。有人问为什么这么讲究,她说:“因为后面每一步都从这里开始。”
她在每片区域插上木牌。上面写着品种、采摘责任人、允许作业的时间段。竹篓进坊前,她亲手检查。合格的,盖一个“桂语印”。
第三天,最年长的刘婆婆主动抖了抖篓子,把沾着水珠的叶子留在地里。
回到东棚,问题出在陈化仓。最后一批拼配茶放了一夜,香气沉下去了。沈知意打开门进去,蹲在角落闻空气。底层有潮气,她把手贴在茶包上,感觉微湿。
她叫人把所有架子拆了。换成镂空木格,一层一层隔开。每个格子里放一小包石灰,吸潮。她守了一夜,每隔一个时辰进来一次,测温测湿,取样观察。
第四天清晨,茶香慢慢回来了。清,透,不闷。
她下令重新封装。
第一批达标茶装进陶罐,贴上编号“001”。她亲手封口,用蜡滴在接缝处。罐子放进樟木柜,锁好。
阿斑跳上桌子,蹭她的手腕。她摸了摸它的头,走向桂花树下的书案。新纸铺开,她提笔写下今天的流程:几点筛茶,几点炒制,温控节点,验货标准。
笔尖顿了一下,她写下最后一句:标准立,人心才不会乱。
纸页放在案头,墨迹未干。
与此同时,裴砚坐在书坊灯下。他合上手中的册子,封面写着《桃溪茶作守则·初版》。他吹了吹墨,把它放进牛皮纸袋。
他起身披衣,提了一盏风灯。门外月光铺在路上,照向祖屋方向。
他走出书坊,沿着青石路往前走。风吹动灯罩,光影晃了一下。他脚步没停。
沈知意写完最后一个字,听见院外有脚步声。她没抬头,继续把纸页归档。阿斑耳朵动了动,跳下桌子,朝门口走去。
脚步声越来越近。
风灯的光照进门缝。
沈知意站起身,把毛笔放进笔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