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他们根本不知道我们的流程。”她说。
“所以不是从我们这儿漏的。”裴砚接话,“是照着名声做的假。”
他拿出随身带的放大镜,仔细看仿品包装上的文字排版。
“‘极简养生’这四个字,间距比书坊常用字号宽三分。印刷边缘有轻微毛刺,是快印店的激光机打的。这种设备,青石镇只有城南文印社有。”
江晚棠抬头,“城里的人?”
裴砚没回答。他合上记录本,把两盒仿茶收进布包。
“先别声张。”他说,“现在说破,只会让买过的人慌,没买的人不敢来。”
天快黑时,江晚棠把那包妇人带来的仿茶倒进灶里。火苗窜上来,烧着碎叶,冒出一股呛人的焦味。她关上炉门,坐回院中。
阿斑跳到木箱上,尾巴轻轻摆动。
她打开木箱,取出一本没写完的手稿。纸页空白处渐渐浮现出几行字,她看不懂是谁写的,但每次看到都觉得熟悉。今天,那些字还是静止的,没有变化。
裴砚临走前,把记录本留在桌上。最后一页写着:
**三月廿二,晴。茶名既传,利之所趋,伪者生焉。观其布局,似早有耳目在侧。**
江晚棠看完,没动笔。她从陶瓮里取出一片自家炒好的茶,又从布包里挑出一片仿品,放在手心对比。
真茶叶片完整,边缘微卷,色泽金褐。伪茶碎成渣,沾着不明粉末。她用指甲轻轻一碾,伪茶变成灰黑色的粉,落在地上。
她起身走到桂花树下,蹲下,把碎茶撒进土里。
“你想毁的,不只是茶。”
风从院外吹进来,掀了下手稿的一角。她没回头去看。
裴砚站在书坊门口,把仿茶样本夹进一本旧书里。书名叫《茶经补注》,封面已经发黄。他把书放回最里层的柜子,顺手拉上了抽屉。
他回头看了一眼桂语斋的方向。那里的灯还亮着。
江晚棠坐在桂花树下,手放在木箱边缘。她没有开箱,也没有拿笔。
远处传来一声猫叫。
阿斑从墙头跃下,嘴里叼着一片干枯的桂花叶。它走到江晚棠脚边,把叶子放下,然后蹭了蹭她的膝盖。
她低头看着那片叶子。
叶子背面有一道划痕,像是被人用指甲刻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