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不是技术。”她说,“是时间与心意的痕迹。”
裴砚接话:“我们不反对传播,只希望传播的是真实。若为了快而失去本来的样子,那便不再是‘它’了。”
韩国青年猛地站起,从包中取出一只粗陶茶碗。碗身布满裂纹,釉色斑驳。“我们在济州岛也有这样的故事——每一道裂纹,都是茶人与火对话的结果。”他将碗递给沈知意,“你们不是孤独的。”
沈知意接过碗,指尖抚过冰裂纹理。她想起洪水退去那天,晒场上湿书摊开如翼,林小禾蹲着吸水布,陈婶端来姜汤,王家媳妇默默搬走碎瓦。那时她就知道,有些东西无法被夺走。
“也许不必急于建什么组织。”她望着裴砚,两人目光交汇。她想起昨夜手稿纹路闭合时的平静,低声道:“只要有人愿意倾听,茶香自会找到归途。”
裴砚轻轻握住她的手腕,转向众人:“但我们可以在每年秋分,设一个‘无言茶会’——不分产地、不评等级,只带一杯最想让人记住的茶,静静喝完。”
提议落下,无人鼓掌。
七八个人低头,在笔记本上记下日期。
有人用钢笔,有人用铅笔,还有人直接写在茶罐背面。
夕阳斜照进走廊,光线穿过玻璃幕墙,在地面投下长长的格影。茶香未散,人影错落如画。沈知意与裴砚并肩走出交流区,手中各持一只陌生人赠送的小瓷杯。她的杯底残留一圈深褐色茶渍,形状像一枚落叶。
“原来世界上,真有这么多人懂这种慢。”她轻声说。
裴砚未答,只是将她的布包往自己肩上挪了挪。布包带子有些松了,他用指腹捻了捻结扣,重新系紧。他的动作很稳,袖口露出一截素布内衬,那是她早年绣的“知砚”二字,针脚依旧清晰。
前方指引牌亮起蓝光,指向下一环节的会议室。人群陆续散去,有人回头挥手,有人留下联系方式。一名穿灰裙的老茶评人经过时,悄悄塞给沈知意一张纸条,上面写着一行韩文与拼音标注:“愿秋分相见。”
他们继续前行。转角处,一名工作人员正更换展板背景布,旧布掀开时,露出底下压着的一张草图——是四块麻布展板的缩样,角落写着展览编号“c-17”。
沈知意脚步微顿。
裴砚顺着她的视线看去,伸手扶了扶她肩上的披风。
会展中心灯火初明,玻璃映出双人剪影,缓缓移动。远处传来钟声,整点报时。沈知意低头看手中瓷杯,发现杯耳有一道细微缺口,像是曾摔过又粘合,边缘打磨得圆润光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