晋中荒坡上的风裹着沙砾,刮得人睁不开眼。周虎的铁骑如黑云压境,马蹄踏碎残阳,百余匹战马的嘶鸣震得荒草伏地,刀锋上的血渍被风一吹,溅在枯黄的草叶上,洇出点点暗红。
“千户!骑兵离咱们不到半里了!” 陈武的声音带着喘息,他左臂中了一箭,箭杆已被折断,血顺着甲胄的缝隙往下淌,染红了马腹。赵龙勒住马缰,胯下的战马早已气喘吁吁,白沫顺着嘴角往下滴。他回头望了眼身后二十余名锦衣卫,个个甲胄破碎,脸上不是血就是泥,唯有腰间的锦衣卫腰牌,在暮色里泛着冷硬的光。
“弟兄们,” 赵龙的声音不高,却穿透了马蹄声,“怀里的抄件,是李九、王豹、还有几百个弟兄用命换的 —— 是晋王府谋逆的铁证,是给陛下的信!” 他抬手按在胸口的油布包上,那里面的抄件被他焐得温热,“周虎的骑兵快,咱们甩不开了。今日,就得有人留下挡着。”
话音刚落,就有个年轻的锦衣卫勒马出列:“千户!我留下!我爹是守辽东的老兵,他说过,大明的兵,就得护着大明的根!”
“我也留下!”“算我一个!” 十余名锦衣卫纷纷策马向前,个个眼神决绝。陈武抹了把脸上的血,对赵龙道:“千户,我跟你断后。那十余个弟兄腿脚快,让他们带信走。”
赵龙点头,翻身下马,拔出绣春刀:“带信的弟兄听着!哪怕只剩一人,爬也要爬到西安!把信亲手交给陛下!”
十余名锦衣卫红着眼,接过油布包,狠狠磕了个头,翻身上马,猛地一夹马腹,战马吃痛,嘶鸣着往西安方向狂奔而去。
周虎的骑兵已至眼前,刀锋劈来的寒光晃得人眼疼。赵龙与陈武带着断后的十余人,也不骑马,就站在坡前,列成一道人墙。“杀!” 赵龙大喝一声,率先冲了上去,绣春刀劈在马腿上,战马惨嘶着倒下,马上的骑兵被甩了出来,不等起身就被陈武一刀封喉。
可骑兵的冲撞太过凶猛,锦衣卫的刀砍在铁甲上,只能留下一道白痕,可战马的蹄子、骑兵的长刀,却能轻易撕开他们的甲胄。一个锦衣卫被马踏中胸口,喷出一口鲜血,却还攥着刀,砍向马腹;另一个被长刀刺穿肩膀,他反手抓住刀身,硬是把骑兵拽下马,两人滚在地上扭打,最终同归于尽。
陈武左臂的箭伤本就重,又被骑兵砍中一刀,鲜血顺着手臂往下流,握刀的手都在抖,却依旧死战不退。赵龙的绣春刀砍卷了刃,他就弃了刀,抱住一个骑兵的腰,狠狠往地上撞,两人一起滚下山坡,再也没起来。
半个时辰后,荒坡上没了动静。周虎勒住马,望着满地的锦衣卫尸体 —— 他们有的还保持着挥刀的姿势,有的死死攥着染血的腰牌,没有一个人跪着。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大刀,刀刃上的血滴落在地上,渗进泥土里。
“头领,还追吗?” 亲兵问道,指着西安方向的烟尘。
周虎望着那片烟尘,又看了眼身后仅剩的五十来个骑兵,咬牙道:“再追就是陕西地界了,朱由检在西安必然有防备,恐中埋伏。撤!回晋王府,禀报王爷,让他早做打算!” 说罢,他拎着染血的大刀,调转马头,率部往回走,马蹄踏过锦衣卫的尸体,却没人敢再看一眼。
晋王府内,朱求桂正坐在宝座上,手里把玩着一枚玉扳指,可指尖的颤抖却藏不住。听到周虎回来的消息,他猛地站起身,连鞋都没穿好,就往殿外跑:“怎么样?密信拿回来了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