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枭走到他身边,递过一个荧光棒:“现在不怕了。”他的目光落在汤惠萍沉睡的脸上,那里还带着未褪尽的稚气,却已经写满了坚定,“经历过一些事,人总会变的。”
张吒想起十年前的玄冰谷,那个总爱躲在灵月长老身后的小姑娘,连打雷都会吓得钻进长老的怀里。
而现在,她却敢独自一人钻进黑暗的管道,去面对那些能轻易撕碎她的危险。
“我们都变了。”张吒轻轻叹了口气,将荧光棒塞进检修口,绿光在管道里延伸,像一条蜿蜒的希望之路。
凌晨四点,动力核心区的蓝光彻底熄灭,只有解码器的屏幕还亮着。
夜枭的人分发了压缩饼干和水,大家沉默地吃着,没有人说话。
食物的碎屑掉在地上,引来了更多的影鼠,它们在黑暗中窸窸窣窣地跑动,像一群忙碌的信使。
“对了。”神秘人突然开口,打破了沉默,“我黑进议会的数据库时,发现了一份奇怪的名单。”
他调出屏幕,上面的名字大多被涂抹过,只剩下几个模糊的姓氏,“这些人都是十年前‘意外’死亡的,包括李将军,但他们的基因样本都被秘密保存着。”
夜枭的身体猛地一僵,手里的压缩饼干掉在地上。
“你的意思是……”张吒的声音有些颤抖。
“议会在进行‘复活计划’。”神秘人的声音沉了下去,“用死者的基因和暗黑议会提供的‘虚空细胞’,试图制造不死战士。”
将军突然捂住嘴,剧烈地咳嗽起来,眼泪都咳了出来。
他想起李将军的尸体被送回来时的样子,全身的皮肤都呈现出诡异的青紫色,像是被某种毒素侵蚀过——现在想来,那根本不是普通的“意外”。
汤惠萍不知何时醒了,她走到屏幕前,指尖轻轻拂过李将军的名字。“玄冰谷的古籍里记载过虚空细胞。”
她的声音带着寒意,“那是种能吞噬生命力的细胞,用它复活的人,只会变成没有意识的傀儡。”
夜枭突然转身,一拳砸在反应堆上,锈迹簌簌落下。
“这群畜生!”
他的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,肩膀上的旧伤因为激动而渗出血,染红了银色的紧身衣。
张吒看着他颤抖的背影,突然明白了什么。他想起夜枭脸上的疤痕,想起他腰间那把刻着“李”字的震荡弹,想起他听到“复活计划”时失控的反应。
“你是……”张吒的声音有些哽咽,“当年哨所的通讯兵?”
夜枭没有回头,只是从怀里掏出一枚褪色的徽章,扔了过来。徽章上刻着“通讯兵07”的字样,边角已经磨得光滑,显然被人摩挲过无数次。
十年前,边境哨所被突袭时,唯一的幸存者就是通讯兵07。
他在废墟里被发现时,浑身是伤,嘴里不停地喊着“将军”,却因为创伤后应激障碍,再也记不起当时的细节。
议会对外宣称他已经精神失常,送进了疗养院,实则是将他秘密关押,直到三年后他才逃了出来。
“我记起来了。”夜枭的声音带着哭腔,“那天赵天雄拧断将军通讯器时,将军看着我,嘴型是‘活下去’。”
动力核心区陷入死一般的寂静,只有影鼠的窸窣声和远处引擎的轰鸣。
每个人的心里都像压着块石头,沉重得喘不过气。
张吒捡起那枚徽章,紧紧攥在手心。金属的冰凉透过皮肤传来,却让他的血液沸腾起来。
他想起师父临终前的眼神,想起那些在边境牺牲的士兵,想起那些被议会当成实验品的死者。
“计划不变。”张吒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坚定,“但我们要加一个目标——毁掉基因库。”
夜枭猛地回头,眼睛亮得惊人。
“不止。”将军将震荡刀扛在肩上,伤口的疼痛似乎都减轻了,“我们要让所有殖民星球的人都知道,议会不仅勾结暗黑议会,还在亵渎死者的尊严。”
汤惠萍的指尖凝结出冰蓝色的灵力,在空气中写下“虚空细胞”四个大字:“玄冰谷的灵力可以净化虚空细胞,我能毁掉基因库里的样本。”
万兽老人吹了声笛,影鼠们纷纷竖起耳朵:“我的小家伙能找到基因库的通风口,那里的防御最薄弱。”
神秘老者用断拐杖在地上画了个新的阵法:“‘净化阵’,能暂时压制虚空细胞的活性,给你们争取时间。”
神秘人调出基因库的结构图,嘴角勾起一抹冷笑:“他们的防火墙,在我眼里就是纸糊的。”
夜枭看着眼前这些人,突然觉得胸口的旧伤不再疼痛。十年的潜伏,十年的噩梦,那些在黑暗中独自舔舐的伤口,似乎在这一刻开始愈合。
他重新戴上面罩,只露出那双燃着火焰的眼睛。“下午三点。”他的声音透过变声器,带着前所未有的力量,“星尘会所,我们去拿他们欠我们的东西。”
众人纷纷起身,动作整齐得像一支真正的军队。
张吒将那枚通讯兵徽章别在胸前,与自己的军功章并排在一起。汤惠萍握紧了冰玉符,灵力在她指尖流转,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充沛。
将军检查着震荡刀的能量核心,绿光映在他的瞳孔里,像两簇跳动的火焰。
动力核心区的蓝光不知何时重新亮起,映照着他们带血却挺拔的身影。
外面的风声早已平息,只有远处传来星尘会所的钟声,沉闷而悠远,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风暴倒计时。
没有人知道三天后的行动会遭遇怎样的变数,不知道汤惠萍能否顺利破坏护盾发生器,不知道张吒和夜枭能否拿到通话记录,不知道他们能否在黑羽卫赶到前毁掉基因库。
但此刻,他们的脚步坚定,眼神明亮,因为他们知道,自己不是在为了复仇而战,是为了那些没能说出口的真相,为了那些本该在阳光下绽放的生命。
反应堆的蓝光在他们身后流淌,像一条通往未来的河流。而他们的身影,正一步步走进那片象征着希望的光里,带着十年的血泪,带着不屈的信念,走向那个注定要被铭记的下午三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