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天。短短三天时间,石穴部落北墙外的景象彻底颠覆了所有人的认知。
曾经被积雪覆盖、硬如磐石的冻土区,此刻如同被一群狂暴的穿山甲犁过。巨大的坑洞星罗棋布,翻开的黑色泥土混合着残雪,裸露在寒风中。空气中弥漫的不再仅仅是泥土腥气和腐殖酸味,更增添了一股浓烈的金属锈蚀和骨粉尘埃的“工业”气息。
而最引人瞩目的,是猛犸部落雪坡营地旁边,那片被专门清理出来、用粗大原木围栏圈起的“置换广场”。
广场入口处,阿果像个小门神,裹着厚厚的兔皮小袄,小脸冻得通红,却精神抖擞。他面前摆着一张粗糙的原木小桌,桌上放着几个内部刻着清晰凹槽的“标准计量筐”(林夏指导制作),旁边还摊开着一本用薄树皮装订、炭笔记录的“部落积分小账本”(草叶特制,阿果专用)。他背着他那标志性的小背包,里面鼓鼓囊囊塞满了各种“分类标签”和用来标记“杂质”的小石子。
此刻,阿果正踮着脚尖,小脸严肃得像个小法官,仔细检查着排在最前面一个猛犸战士递过来的藤筐。
筐里,是半筐杂七杂八的金属碎片。有锈迹斑斑的青铜矛头残骸,有边缘卷曲、不知用途的铁片,有扭曲变形的金属环扣虽然依旧沾着不少泥土和碎石,但比起三天前那点可怜的“战利品”,无论是数量还是“纯净度”(战士们现在会下意识地在林子里抖掉大部分泥土),都有了质的飞跃。
“嗯这块大铁片片,边缘有绿绿的东西像坏掉的‘毒蘑菇’颜色!是‘有害物质’!扣分!”阿果眼尖地指着一块边缘泛着诡异铜绿的碎片,小脸绷紧,拿起炭笔在小账本上某个猛犸战士的名字后面画了个小小的“骷髅头”标记。
那被点名的猛犸战士“石墩”巨大的脸庞瞬间垮了下来,哭丧着脸:“小小向导我我不是故意的那玩意儿埋在雪里看着跟普通铁片差不多”
“不管!草叶姐姐说了,‘有害垃圾’必须单独挑出来!混进去就要扣分!扣分就影响部落总积分!总积分低下次换‘神粑粑粉’就要排队!”阿果叉着小腰,奶声奶气却异常认真地宣判,俨然一副铁面无私的小包公模样。
“石墩”还想辩解,被后面排队的“硬角”一把拽开:“行了行了!跟小娃娃较什么劲!下次眼睛放亮点!别把毒蘑菇当肉捡!后面还排着队呢!” “硬角”说着,赶紧把自己手里那筐相对纯净、只有少量泥土的金属碎片递了上去,脸上堆着讨好的笑:“小向导,看看我的!保证干净!一点‘有害’都没有!”
阿果小大人似的点点头,拿起一个“标准计量筐”,开始将“硬角”筐里的碎片小心地倒入计量筐的凹槽中,一边倒一边用小手指拨拉着,剔除几块明显的碎石。“嗯杂质大概三根手指头那么多!按规矩兑换比例打九折!”他认真地宣布,在“硬角”的名字后面画了个代表“九折”的符号。
“硬角”脸上笑开了花,九折也比没有强啊!他美滋滋地看着阿果将计量好的碎片倒入旁边一个更大的、专门收集“可回收金属”的巨型藤筐里,然后眼巴巴地等着阿果开票。
置换广场中央,林夏如同一个冰冷的能量节点。她面前摆放着那台关键的黑石基座与玉白凹槽熔炼装置(“烤肉神器”的核心部件),旁边连接着经过草叶改造、效率提升的简易熔炉和能量导管。她幽蓝的机械左眼光芒稳定,精准地控制着熔炼过程。一块块被计量好的金属碎片投入凹槽,在暗金能量流和幽蓝火焰的淬炼下,迅速化为纯净的暗金金属锭。这些金属锭一部分被用于制造新的熔炼基板(扩大生产),另一部分则作为关键“添加剂”被送入石穴部落的沼气池核心区。
而在广场另一侧,是真正的焦点——石穴部落设立的“神之粑粑粉”兑换点!
几个巨大的、由厚实兽皮缝制、内衬着防水树胶的储粉囊如同诱人的金山,一字排开。囊口敞开着,露出里面黑褐色、颗粒均匀、散发着奇异草木灰与淡淡发酵芬芳的粉末。负责兑换的是“铁臂”和几个石穴战士,他们手持特制的、内部同样刻着容量刻度的“标准皮囊”(对应计量筐),旁边还放着几杆硕大的骨秤(用于精确称量“神粑粑粉”)。
此刻,兑换点前排的队伍比金属碎片那边更长,也更躁动!
“快点!快点!老子换三袋!要最大号的皮囊!”
“前面的磨蹭啥呢!没看见后面排着队吗?!”
“他娘的!老子那块大骨头磨的粉!能换多少?够不够晚上烤只兔子?!”
猛犸战士们巨大的身躯挤在一起,如同等待投喂的巨兽,铜铃般的眼睛死死盯着储粉囊,巨大的喉结疯狂滚动,空气中弥漫着焦躁、渴望和浓郁的“神粑粑粉”气息。虽然还没亲眼见到“烤肉神迹”,但三天前那勾魂摄魄的肉香早已刻进了他们的骨髓!这粉末,在他们眼中就是实实在在的肉!是温暖的篝火!是驱散寒夜的希望!
怒雷巨大的身影如同移动的山峦,在置换广场边缘烦躁地踱步。他铜铃般的眼睛扫过金属碎片兑换点阿果一丝不苟的小脸,扫过林夏冰冷精准的熔炼操作,最终落在兑换点前排成长龙、口水都快流成河的自家战士身上。巨大的脸上表情复杂,有对“垃圾换金粉”效率的满意,但更多的是一种挥之不去的、如同喉咙里卡了根骨头的憋闷感。
“他娘的”怒雷低声咒骂着,巨大的脚掌无意识地碾碎了一块冻硬的泥块,“三天了老子猛犸的汉子,漫山遍野地捡破烂,低三下四地跟个小崽子讨价还价,换这点‘神粑粑粉’就为了晚上闻个肉味?点个火把?这他娘的跟给石穴人当苦力有啥区别?”
他巨大的手掌摩挲着腰间那个鼓鼓囊囊、装着刚刚兑换来的几小袋“神粑粑粉”的皮囊,感受着那沉甸甸的分量,心里却没有多少喜悦。这点粉,部落里一分,伤员用点,取暖用点,根本剩不下多少用来“奢侈”地烤肉。更关键的是,他总觉得这“垃圾置换”背后,石穴人肯定藏着掖着更大的好处!那些熔炼出来的金属锭,那些添加进沼气池的骨粉肯定不止提升点“神气”产量那么简单!可到底是什么?他抓心挠肝地想不明白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