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轮车停下了,苏白赶紧低下头。他不想让邻居看到他狼狈的样子,他们一定会幸灾乐祸。
到达公寓门口的时候,左刚踢了苏白一脚。
“我跟儿子先回去,你去买早点。”
左刚往苏白脸上扔了几块钱,用力扯下挂在苏白纽扣上的钥匙。黑色的纽扣应声而落,骨碌碌滚到马路上。
苏白弯腰追着那枚纽扣而去,有人踩住了那枚纽扣。苏白抬眼,卖蟑螂蚂蚁老鼠药的小贩正笑盈盈看着她。
“大姐,你脸咋了?”
苏白赶紧捂住自己的脸,把头埋得更低了。
“被丈夫打了?”
苏白接过摊贩递过来的纽扣,看到摊贩打量的眼神,苏白感受到了一种被“剥光”的羞耻。最私密的痛苦被强行公之于众,不是脸上的指印和嘴角的淤青,而是尊严上的溃烂。苏白下意识的拉紧外套,低垂的头,让头发落下来遮住脸颊。
“不是,我不小心撞的……”
他逃也似的朝着早点铺子走去,买好早点以后,苏白一路低着头往回走。她远远的看见,卖老鼠药的摊贩还在那儿站着。
他正整理着手推车上的药品盒子,苏白的目光掠过那辆手推车,落到了那块简陋的纸板上。
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,内容是:“蟑螂药、火蚁药,不臭、无味。”
苏白愣在那里,整个世界的声音仿佛在瞬间被抽走了。
“不是谋杀,是除害。”
这个念头像淬了毒的针,冷不丁刺入脑海。
“家里那只最肮脏,最凶狠的老鼠。它啃噬我的骨头,舔舐我的恐惧。把窝建造在我的灵魂里,消灭它……消灭它……消灭它。”
苏白朝着摊贩走去,脚步虚浮,像在梦里行走。小贩的脸变得模糊不清,等到回过神来时,苏白已经到了家门口,怀里藏着那包火蚁粉。
安涛一边吃着包子,一边整理着书包。家里的气氛让他感到害怕,他无时无刻不想逃离。他害怕父亲,也害怕母亲。
“爸爸,我上学去了。”
他眼神闪躲的看向父亲,他怨恨这个男人。恐惧这个男人,但正是因为恐惧,他又不得不表现出亲近和尊敬的模样来。
“妈妈,我……”
安涛扭头看向坐在卧室门口的母亲,此刻,她正一脸怨恨的盯着他。安涛不明白为什么,为什么母亲经常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。打他的明明的父亲,又不是他……
他觉得委屈极力,背上书包,逃也似的出了门。
离开公寓的时候,他看到水库那边围了好多邻居。有人开着巨大的车辆推倒了水库的围栏,轰隆轰隆的声音响了起来。
他看了好一会儿,这才快步朝着学校的方向跑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