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静姝缓缓合窗,后背仍浸着冷汗。皇觉寺竟藏着如此玄机 —— 戒棍刻宿纹,步法合斗柄,连钟声都暗合四宿方位,这哪里是寺院,分明是座依星轨布下的大阵!
她点亮油灯,昏黄光晕爬上柳姨娘惨白的脸。那妇人还瘫在地上,头发粘在汗湿的颊边,银镯滚到脚边,沾了半圈泥垢。石头已松开她的裙裾,抱着银锁缩在角落,大眼睛里还蒙着水汽。
“现在可以说了。” 沈静姝蹲下身,短刃轻轻敲了敲青砖,声音平静却带着寒芒,“朱颜殁的配方、亲王与北疆的交易、安氏见使者的细节 —— 一字都不许漏。”
柳姨娘打了个哆嗦,挣扎着爬起来,牙齿磕出细碎的响:“是…… 是长春宫的秘药!‘朱颜殁’要混着‘雪里红’用,还得加三钱‘龙涎草’…… 那草只有太医院有,是贵妃亲赐的!” 她抓起沈静姝的手按在自己心口,“婢子不敢骗您!安氏每次配药都避着人,可婢子偷看过,药汁是胭脂色,闻着有杏仁甜香,溅在木头上能烧出星状的坑!”
沈静姝指尖一沉 —— 残佩在衣襟里发烫,映出心宿三星的纹路,与柳姨娘说的星状焦痕隐隐相合。她追问:“阮家军出事前,安氏见的北疆使者,还有什么特征?”
“左耳缺了一块!” 柳姨娘突然拔高声音,又慌忙压低,“身上有硫磺混着草药的味儿,像烧过的矿洞!他们总在百花山废砖窑见面,那窑墙上刻着歪歪扭扭的星符,和您衣襟露出来的花纹不一样!”
硫磺味?沈静姝心头一凛。天外玄铁多伴生硫磺矿,那使者定是接触过玄铁的北疆人!砖窑的星符或许是阿古达部落的标记,与阮家的青龙宿纹恰成对峙。
夜深时,柳姨娘已缩在偏屋昏睡,嘴角还挂着呓语般的求饶。沈静姝将石头哄睡,指尖抚过他颈间的银锁 —— 锁身刻着模糊的氐宿纹,竟与影煞锁链的纹路同源。她走到窗边,望着天际渐圆的明月,慧明大师的话突然在耳畔清晰起来:“月圆之夜,子时三刻,观星阁…… 在心间。”
那钟声涤荡心神时,她分明感受到气流顺着青龙七宿的方位流转;武僧的步法,恰是斗柄指向的轨迹。这或许就是 “感星” 的真谛 —— 不是强行引气,而是与天地间的星轨共振。
沈静姝盘膝坐下,松开紧握短刃的手。闭目瞬间,钟声的余韵仿佛又在耳畔响起,顺着毛孔钻进体内。她试着放空心神,去捕捉空气中的微弱波动 —— 东墙根的风带着角宿的锐意,西窗的月光裹着亢宿的温煦,连案几上的油灯,都在散发氐宿的稳静之光。
怀中的《锻星诀》突然轻颤,绢页上的符文浮了出来,在眼前排列成紫微垣的形状。将星残佩贴着心口,温意缓缓渗进经脉,与那些星符缠在一起,顺着青龙七宿的顺序流转。没有暴烈的冲击,只有溪流汇入江河的和顺,连指尖的薄茧都似被星光润化了几分。
再度睁眼时,晨曦已染亮窗纸。沈静姝抬手挥出一缕气流,竟精准击中案上的铜灯,灯花 “噗” 地绽开,溅出细碎的光。体内气流较昨夜壮大了三成,运行时如斗柄转动般圆融,残佩贴在肌肤上,带着氐宿守护的温意。
推开门时,小沙弥已候在阶下,手中捧着一卷竹简。竹简边缘嵌着细碎的玄铁,刻着星斗篆体的《星阙初解》,封面的紫微垣图与她昨夜所见的符文分毫不差。
“住持大师说,” 小沙弥躬身时,念珠滚落三颗,恰成心宿三星之形,“此书记载二十八宿感通之法,施主可借钟声余韵修习。月圆之夜沐浴斋戒,子时三刻,观星阁自会为施主敞开。”
沈静姝接过竹简,指尖抚过玄铁嵌边 —— 那触感与天外玄铁舆图如出一辙。晨光穿过竹林,在地上投下青龙七宿的影子,恰与她衣襟处的星纹重合。皇觉寺的星象之谜,终于要掀开一角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