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静姝接过油灯时,指尖触到灯壁的刻痕 —— 竟是北斗七星的纹路,和观星台残刻一模一样。她牵着石头跨进洞口,石阶陡得几乎垂直,每踩一步都能听见回声,油灯的光晕在岩壁上晃出幢幢黑影,像有东西跟在身后。
约莫下了二十多级台阶,眼前豁然开朗。石室不大,四壁是青黑色的山岩,石床边缘磨得发亮,石桌上积着指厚的灰,角落里三个大陶罐封着泥印,掀开石板盖的水井里飘着层薄冰。最奇的是通风,虽有陈旧气却不闷,风从岩壁的细缝里钻进来,带着远处松涛的声息。
“老朽每日午时送补给,拉这个机关就行。” 墨老的声音从洞口飘下来,枯手扯动藤蔓,“入口会用石块封死,姑娘安心修炼。”
窸窣声渐远,最后一点天光也被遮了。沈静姝把石头哄到石床上,孩子的睫毛还挂着泪珠,攥着她的衣角蜷成一团,呼吸很快沉了下去 —— 这是连日惊悸后终于松了的疲乏。她自己也觉得骨头缝里都在发疼,摸出星使给的小玉瓶,拔开塞子的瞬间,兰草混着松针的药香漫了满室。
丹丸入腹的刹那,一股暖流从丹田涌出来,顺着经脉游走时,像有无数细针在轻轻挑动干涸的脉络。之前强行引动星力留下的灼痛,竟像冰雪融在暖阳里,顺着指尖一点点散了。沈静姝攥紧拳头,指节终于有了力气,短剑的裂纹在灯火下泛着冷光 —— 方才那星力不过是卷轴的被动激发,若真要护人,她必须自己握住力量。
待药力散得差不多,她盘腿坐在石床上,展开银色卷轴。这一次没敢碰那些繁复符文,只盯着最顶端的 “引星” 二字凝神细想 —— 星使说她有血脉,卷轴遇星台异动会发光,难道锻星诀的关键不在模仿符文,而在与天地星力的呼应?
心神沉浸的瞬间,衣襟里的石髓精突然发烫。
沈静姝猛地睁眼,帕子里透出的绿光竟穿透了布料,在卷轴上投下道蛛网状的阴影。更诡异的是,卷轴角落那个几乎看不清的 “蚀” 字符文,竟跟着绿光微微发亮,像有无数细虫在纹路里爬,引得她经脉一阵发紧。
是相克,还是相生?
她正想解开帕子细看,石室顶部突然传来 “笃笃笃 —— 笃笃” 的叩击声,三长两短,是墨老的信号。沈静姝赶紧把卷轴卷好,走到角落拉动石壁上的木栓 —— 只听 “咔嗒” 一声,个竹筒从暗槽里坠下来,撞在石桌上发出轻响。
油纸包着的干粮还带着余温,清水壶的木塞浸得发涨。但最底下压着张卷成细条的糙纸,边缘割得指尖发疼。沈静姝展开时,油墨的腥气扑面而来,只有一行仓促的小字,笔锋凌厉,绝不是墨老的沉稳笔迹:
「京中剧变,亲王遇刺重伤,朝野震动,疑北疆或阮氏余孽所为。速决!」
“哗啦” 一声,清水壶倒在石桌上,水流顺着刻痕漫开。沈静姝的指尖死死掐着糙纸,指节泛白 —— 亲王遇刺?是萧煜隐忍多年终于动手?还是皇帝借刀杀人,想把水搅浑?甚至…… 是北疆残部为了复仇?
她猛地摸向心口的石髓精,冰意透过布衫传来,那地阴螟虫的图腾像活了过来,在掌心烫出个无形的印子。星使说的 “莫负血脉”,墨老藏着的秘密,还有这突然炸响的京中消息,像无数条毒蛇缠在一起,在这不见天日的石室里,织成了张密不透风的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