银色卷轴被月光镀上层柔光,沈静姝没有急着触碰,先闭上眼调整呼吸。山风的呜咽、虫豸的低鸣渐渐远去,她的感知像收束的蛛网,全部凝聚在掌心。再次睁眼时,卷轴上流动的符文忽然慢了下来,那些原本杂乱的银线像是找到了归宿,隐隐连成北斗的形状。她试着将精神力化作细丝,轻得像蛛丝,探向最黯淡的那枚符文。
没有预想中的眩晕,只觉指尖沾了晨露般微凉,那枚符文 “嗡” 地亮起,一道极细的信息流顺着指尖涌入识海 —— 不是文字,而是种难以言说的意境:像站在山巅引星入体,气流顺着经脉游走,如星辰在周天运转。与此同时,颈间的璃龙佩残片骤然发热,残片上的龙纹竟微微发亮,与卷轴的光芒缠在一起。
沈静姝心念一动,引导体内那丝微弱的气流循着意境中的轨迹运行。起初像在干涸的河道里行船,艰涩得让眉心发疼,她咬着唇忍住,想象自己是观星台的古人,正对着夜空推演星轨。不知过了多久,就在指尖快要攥出血时,气流忽然 “啵” 地一下,像冲破了无形的阻碍,顺畅地滑过经脉!
更奇的是,窗外的星辉仿佛被惊动,化作无数银尘飘向茅屋,顺着油纸的裂缝钻进来,轻轻落在她身上。那些银尘一触皮肤便化作冰凉的暖流,汇入体内的气流中,原本微弱的气流竟粗壮了些许。沈静姝猛地睁眼,油灯的火苗被风吹得摇曳,映着她眼中的震惊 —— 这 “锻星诀” 竟真能引动天地间的星力!
希望像破土的嫩芽,在孤寂的茅屋里悄悄生长。
接下来的日子静得能听见星子转动的声音。沈静姝每日天未亮便起身,借着熹微的晨光修炼,直到日上三竿才去打理饮食。石头渐渐适应了山野生活,不再夜里做噩梦哭醒,有时会蹲在屋前的空地上,用树枝描摹桌上的星图,小眉头皱着,像在琢磨什么天大的秘密。有次沈静姝修炼时灵气外泄,他竟跟着抬手比划,小嘴里还念念有词:“星星要这样走……”
墨老每隔三日便会来一趟,从不在白日现身,只在清晨留下东西。有时是捆带着晨露的野菜,根部还沾着湿泥;有时是罐新采的野蜂蜜,封泥上印着小小的星纹。沈静姝曾悄悄躲在窗后看他,见老人弯腰将东西放在石阶上,杖头轻轻敲了敲门框,像在打招呼,然后踏着露水消失在林间。
这样的平静像暴风雨前的假象,沈静姝每晚都会检查短剑,将 “锻星诀” 藏进灶膛的暗格里。她知道那些追缉者像嗅觉灵敏的狼,迟早会循着踪迹找来。
这夜三更,星子格外明亮,沈静姝正沉浸在修炼中。体内的气流已能顺畅运行三个周天,指尖触碰到第二枚符文时,竟没有以往的刺痛。她心中微喜,正欲凝神突破,忽然听见极轻的声响 —— 不是虫鸣,不是风声,是布料摩擦荒草、鞋底踩着碎石的动静,细若游丝,却带着说不出的诡异。
沈静姝瞬间睁眼,全身汗毛倒竖,指尖一弹便吹熄了油灯。黑暗中,她屏住呼吸移到窗边,透过油纸的破洞向外望去。月光把观星台的废墟照得惨白,断壁的阴影里窜出几道黑影,动作轻得像鬼魅,腰间都佩着短刀,刀鞘上的铜环用黑布缠着,显然是刻意隐匿行踪。
他们怎么会找到这里?是墨老泄了密,还是 “影煞” 有追踪星气的法子?沈静姝的心提到了嗓子眼,眼角瞥见榻上的石头睡得正沉,小手还攥着半块野山枣糕。她悄悄摸向门后的短剑,指尖刚碰到剑柄,就见那些黑影突然加速,呈扇形向茅屋包抄过来!
为首的黑影在月光下抬了抬头,半边脸映着冷光,左颈上那块蝶形印记像只吸血的虫豸 —— 是 “影煞”!亲王麾下最狠的死士,传闻他们能追着一滴血找到天涯海角!沈静姝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,握着短剑的手沁出冷汗,目光飞快扫过屋后的岩壁 —— 那里有墨老说过的逃生密道,可石头睡得正熟,稍有动静就会惊醒。
黑影已经到了茅屋前,靴底踩断枯枝的声响格外刺耳。沈静姝贴着墙根蹲下,看着门缝里透进来的刀光,忽然摸到怀中的螭纹铜符 —— 符上的螭龙像是活了过来,在掌心微微发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