马车改走小路,车轮碾过碎石,发出 “咯吱咯吱” 的响,像是随时会散架。车头的气死风灯被风吹得东倒西歪,光晕在地上晃出斑驳的影子,远处的树影都像是张牙舞爪的鬼怪。沈静姝靠在车厢壁上,疲惫像潮水漫上来,地宫的火光、哑奴的血、陈骞的银针,一幕幕在眼前晃。
她闭着眼,摸出怀里的银色卷轴。山风从车帘缝隙钻进来,带着草木的清香,冲淡了车厢里的药味。指尖刚碰到卷轴,就觉得那些符文像是活过来的小鱼,在掌心下轻轻跳动。她试着沉下心,不再硬摹整个符文,只引导着体内那丝气流,去碰其中最黯淡的一个节点。
“嗡 ——”
一丝酥麻的震颤顺着指尖爬上来,像极了小时候母亲弹琵琶时,琴弦传到掌心的感觉。怀里的璃龙佩残片也跟着发烫,龙鳞纹路硌着掌心,竟不觉得疼了,反倒像是在和卷轴呼应,暖得人心头发热。
“快到了。” 车夫突然开口,马车缓缓停下。
沈静姝掀开车帘,外面黑得伸手不见五指,只有星光隐约勾勒出山峦的轮廓,像头蛰伏的巨兽。山风卷着寒意扑过来,吹得她衣袂翻飞,草木的气息里还混着点泥土的腥气。
车夫跳下车,指着前方被荒草掩住的小径:“沿着有白色碎石的路走,每三步一颗,别走错了。山上有夜兽,老朽会在前面引路。” 他说着,从怀里摸出个火折子,吹亮后递给沈静姝,“星台在山顶,周老在那等着。”
沈静姝接过火折子,火光映着车夫的斗笠,只能看到他下巴上的胡茬。她抱着石头下车,刚想说句 “多谢”,车夫已调转马头,马车很快消失在夜色里,只留下 “咯吱” 的车轮声渐渐远去。
“姐姐,我不怕。” 石头忽然仰起脸,小手攥得紧紧的,眼神亮得像星光。沈静姝心头一暖,牵着他的手,往小径走去。荒草没过脚踝,露水打湿了裤脚,凉得发疼,好在白色碎石很显眼,每三步一颗,像是特意为他们留的路标。
走了约莫一刻钟,前方树影忽然动了动。沈静姝立刻将石头护在身后,短刃横在胸前,火折子举得高高的 —— 火光里,一个佝偻的身影拄着木杖走了出来。
老者穿着破旧的守陵人服饰,木杖头磨得发亮,上面刻着小小的星纹,和锻星诀上的符号有几分相似。他脸上布满沟壑,眼神却清明得很,像两点寒星,扫过沈静姝手里的铜符时,微微颔首:“老朽姓墨,是周老让来接的。姑娘持螭符而来,想必就是沈姑娘吧?”
他的声音沙哑,却很温和,目光落在石头身上时,还柔了一瞬:“山路不好走,星台在山顶,老朽领路。”
沈静姝松了口气,收起短刃,跟着老者往山上走。火折子的光在前面晃着,老者的脚步很慢,却很稳,木杖敲在石头上,发出 “笃笃” 的响,在寂静的山林里格外清晰。
“星台是前朝钦天监建的,屋顶的铜仪还在,能观星。” 老者忽然开口,“周老说,姑娘要找的东西,或许在星台上能悟得透。”
沈静姝心头一动,握着铜符的手紧了紧。锻星诀、皇陵星台、阮家的血仇…… 这条路虽然难走,可至少,她不再是孤身一人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