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留意刘瑾,还有那个铃铛人。” 她看向陆九,“此人唱的谣曲藏着线索,木杖上似乎有阮家军旧纹。”
陆九的眉峰挑了挑:“夫人也见过他?昨日卑职在溪边见他用木杖画九宫图,与地宫入口的纹路分毫不差。营里人都怕他,说他夜里会偷挖死人骨头。” 他又转向哑奴,躬身行了个礼,“哑叔,当年阮家军旧部只剩您和大人,务必护好夫人。”
哑奴的喉结滚了滚,目光落在陆九颧骨的旧疤上,缓缓点头。那道疤他认得,是十年前狼突部偷袭时,他亲手为少年陆九包扎的伤口。
陆九临走前往营地方向扔了块石子,引开巡逻兵的注意,身影瞬间融进夜色。高地上只剩松涛声,沈静姝靠着岩石坐下,看石头蜷在哑奴身边,小手攥着哑奴的衣角,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。哑奴用树枝在地上画了个铃铛,又画了道横线,最后指向地宫方向 —— 是说铃铛人与机关有关。
下半夜的风突然转寒,营地传来一阵短促的骚动。先是墨鳞卫的弯刀撞在马车上的闷响,接着是影煞短弩上弦的轻响,最后归于沉寂。沈静姝猜是小股冲突,却见哑奴突然直起身,望向谷口的方向,眼神凝重如铁。
天边泛起鱼肚白时,营地终于热闹起来。黑水营的人在生火造饭,炊烟里混着马粪味;狼突部的残兵用兽骨敲击地面,唱着苍凉的歌谣;钦天监的两个博士早已蹲在地宫入口,罗盘指针疯转,星图上压着的铜砝码对应着天枢位。沈静姝的心提到了嗓子眼,蜡片在袖中发烫,像是在呼应某种遥远的召唤。
异变就在此时炸开!
马蹄声如惊雷滚进山谷,铁蹄砸在碎石上溅起火星,惊飞了崖边的夜枭。一骑快马疯冲进来,骑士甲胄上嵌着三支羽箭,箭羽是戍卫营特有的玄色雕翎,他几乎是滚鞍落马,甲胄撞在石头上发出刺耳的脆响:“京畿戍卫营…… 封谷了!张统领带着三千人!”
营地瞬间成了炸锅的蚂蚁。黑水营的人摸向马腹的炸药包,引线露在外面;狼突部的残兵搭弓对准谷口,箭镞闪着寒光;刘瑾跌坐在宫灯旁,念珠捏断了线,紫檀珠子滚了一地。沈静姝在高地上看得分明,戍卫营的旗帜已插满谷口,玄色披风在风里猎猎作响,为首那员大将的头盔上,插着皇帝亲赐的朱缨。
“是张承业。” 哑奴突然打了个手势,“皇帝的心腹。”
沈静姝的指尖冰凉。皇帝这是要一网打尽?还是想坐收渔利?密匣里的秘密究竟藏着多大的惊天动地,竟让九五之尊亲自出手。
就在各方势力剑拔弩张之际,地宫入口突然传来狂喜的呼喊:“成了!天任星移位!戊仪归位!”
沈静姝探头望去,只见钦天监的博士正按住罗盘,指针终于停在坎宫方位,地宫入口的青石砖缝里渗出淡金色雾气,九宫格地砖开始顺时针转动,每块砖上的星纹都亮起微光。刘瑾连滚带爬地扑过去,尖声道:“快!开地宫!密匣是本宫的!”
哑奴突然按住沈静姝的肩,短匕瞬间出鞘,刃面映着下方的金光。他指向地宫入口的天任星标记,又指了指谷口的戍卫营,最后做了个 “锁” 的手势 —— 是说机关开启之日,便是重围收紧之时。
沈静姝摸出璃龙佩,玉佩不知何时已烫得惊人,与袖中蜡片产生细微的共振。下方的营地乱成一团,戍卫营的马蹄声越来越近,地宫的石门正在缓缓升起,淡金色的雾气中,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。而那消失了一夜的铃铛声,突然在谷深处响起,伴着沙哑的哼唱,越来越近:
“星子归,匣子开,阎王亲自把门拍…… 嘻嘻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