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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44章 雪压宫城(2 / 2)

萧煜躬身:“为侯府尽忠,是臣本分。”

“安氏掌家二十余年,” 皇帝忽然笑了笑,笑声轻得像雪落在梅瓣上,“怕是藏了不少私房话。只是有些话,听了要坏肚子,不如埋在土里,还能肥几分田。”

沈静姝的后背 “唰” 地爬起一层寒意,指尖的玉蝉蜕硌得旧疤发疼。她伏身叩首,额角抵着冰凉的金砖:“陛下教诲的是,臣妇愚钝,只求安分度日。”

“安分就好。” 皇帝的声音沉了下去,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威严,“北疆的战事还等着萧爱卿出力,侯府若乱了,朕的心也不安。” 他顿了顿,咳嗽两声,内侍立刻递上锦帕,帕子上绣着极小的暗龙纹,“那些陈年旧事,朕不想再听。你二人…… 明白吗?”

萧煜的声音撞在金砖上,格外清晰:“臣,明白。”

沈静姝跟着应道:“臣妇,明白。”

皇帝挥了挥手,眼皮耷拉下来,像极了倦极的老者:“回去吧。年节里好好歇着,不必入宫了。”

走出暖香阁时,北风卷着雪沫子往领口里钻,沈静姝才发觉内衫已被冷汗浸透,贴在背上冰凉刺骨。惊蛰引着她往侧门走,宫墙下的红梅落了满地,雪地里的脚印被风很快抚平,像从未有人来过。暖轿里一片漆黑,她靠在轿壁上,指尖反复摩挲着玉蝉蜕的纹路 —— 皇帝的目光扫过素银簪时的深意,萧煜垂首时绷紧的下颌线,还有那句 “埋在土里” 的暗示,像无数根细针,扎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。

侯府侧门的灯笼在风雪中摇晃,沈静姝踏入听雪堂的瞬间,便听见内室传来指节叩桌的声响。她闩上门,转身便见萧煜立在阴影里,玄色衣袍融在夜色中,唯有那双眼睛亮得惊人,手中还捏着那枚鹿皮袋,袋口的狼牙坠垂在半空。

“他摸了三次扳指。” 萧煜先开了口,声音压得极低,“提到安氏时,指节泛白;说到北疆时,扳指蹭过炕桌边缘的卷草纹 —— 那是他心虚的样子。”

沈静姝复述皇帝的话时,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桌沿,与他叩桌的节奏渐渐重合。“他想让我们停手。用侯府安稳换我们沉默。”

“停手?” 萧煜忽然笑了,笑声里裹着冰碴,他走到烛火旁,鹿皮袋被火光映得发亮,“他越想埋,越证明脉案里藏着能掀翻朝堂的东西。阮家军的粮草、端慧皇贵妃的毒、我母亲的死…… 这三条线都拴在他手里。”

他伸手握住她的手,掌心的厚茧蹭过她掌心的旧疤,冰凉的温度里藏着滚烫的力道:“你以为他为何选在除夕召你?因为今日宫禁最松,也因为他料定你会怕。可他忘了,怕到极致,便是不怕。”

沈静姝反手握紧他的手,指腹触到他掌心因握刀留下的硬茧,忽然想起母亲笔记里的话:“南疆毒者,以影为饵,引蛇出洞。” 她抬眸时,烛火映在眼底,亮得像燃着的梅瓣:“我们不能等他们动,要逼他们动。”

萧煜眼中闪过一丝锐光,与她掌心的力道同时加重:“明日我便去太医院,找那个写朱批的人。你去二房 —— 柳氏的陪嫁丫鬟房里,该有亲王送的‘赏赐’。”

窗外的爆竹声不知何时停了,只有风雪打在窗纸上的 “簌簌” 声。烛火跳了两下,映着二人交握的手,将影子投在墙上,像两只并肩而立的孤鹰。沈静姝望着萧煜眼底的决绝,忽然摸到袖中那支白玉簪 —— 卷草纹的缺口硌着指尖,却让她想起母亲临终前说的最后一句话:“雪化时,真相自会出来。”

寒鸦扑棱翅膀掠过屋脊,远处的更鼓敲过子时,新的一年,就在这满室烛火与满心决绝里,悄然而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