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间一点点溜走,灯笼里的烛火燃得旺了些,映得人影忽明忽暗。沈静姝的掌心沁出冷汗,沾湿了袖中的蝉蜕。就在她几乎要怀疑自己记错暗号时,斜对面传来一声吆喝:“冰糖葫芦哎 —— 甜掉牙咯!”
是个卖糖葫芦的老者,穿着打补丁的棉袄,佝偻着背。草靶子上插满了红艳艳的糖葫芦,顶端却系着根细如发丝的金线,线尾坠着个指甲盖大的金蝉,在灯火下闪着微光。
找到了!
沈静姝的心跳漏了一拍,脚却没动。她盯着老者左右看了半晌,见他身边只有个扒糕摊的小贩,偶尔搭两句话,并无异常。这才拢了拢头巾,慢悠悠走过去。
“老人家,糖葫芦怎么卖?” 她刻意压粗了嗓子,学着重坊里妇人的口音。
老者抬起浑浊的眼睛,眼皮耷拉着:“三文钱一串,姑娘要哪个?”
沈静姝伸出手,掌心向上似要接糖葫芦,袖口却悄悄往下滑了滑,露出那枚黑玉蝉蜕。乌金丝线在灯火下泛着冷光,蝉蜕的纹路清晰可见。
老者的目光在蝉蜕上扫过,眼底像有火星闪了一下,快得让人抓不住。他递过一串糖葫芦,粗糙的手指不经意间擦过她的掌心,一个冰凉的物件便落了进来,与她递过去的铜钱叠在一起。
“拿好,别掉了。” 老者的声音还是慢悠悠的。
沈静姝攥紧掌心,指尖触到那物件的纹路 —— 是枚钥匙!她放下铜钱,捏着糖葫芦转身就走,脚步稳得像踩在平地,后背却已惊出一层汗。
走到灯棚的阴影里,她飞快摊开手。铜钥匙泛着暗沉的绿锈,柄上刻着个符号,与观星阁图纸上的标记一模一样!就在这时,胸口的蝉蜕忽然热了起来,她低头一看,蝉蜕的腹部浮现出几行小字,是用遇热显形的药水写的:“子时三刻,水路潜入。”
指令改了!
沈静姝来不及细想,把钥匙和蝉蜕塞进贴身处,又将糖葫芦塞给旁边跑过的孩童:“给你吃。” 孩童欢天喜地接了,跑远了。她压低头巾,顺着墙根往废弃码头走。
身后的灯火依旧璀璨,“豌豆的黄儿来,好大的块儿来!” 的吆喝声还在飘,可她脚下的路却越来越暗。码头的石阶上长着青苔,滑溜溜的。河水泛着黑,远处画舫的灯火照在水面,碎成一片金箔。
没人知道,这灰衣妇人的怀里,藏着能掀翻朝堂的秘密。也没人知道,这看似平静的水路尽头,是生路还是死局。
沈静姝撩起裙摆,踏上水边的小划子。船桨拨开水面,惊起两只水鸟。她望着远处的灯火,忽然想起萧远山说的豌豆黄儿。或许太平年月里,她也能像寻常妇人那样,在灯会上买串糖葫芦,尝块沙糯的豌豆黄儿。
可现在,她只能往黑暗里去。蝉蜕还在发烫,像枚烧红的烙印,刻着她的使命。子时三刻的梆子声,很快就要响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