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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26章 梅宴惊鸿(1 / 2)

辰时三刻,永宁侯府的朱漆马车已候在仪门。铅灰色云层压得极低,寒风卷着雪粒撞在车辕上,碎成齑粉,沙沙声像无数细针在挑动神经 —— 这趟入宫之路,连风雪都透着警示。

沈静姝立在阶下,月白织金命妇服外罩银狐雀金呢斗篷,狐裘领口蹭得下颌发痒,却暖不透指尖的凉。发髻梳得一丝不乱,仅簪三支素银簪,最末那支的尾端藏着母亲留的半截玉屑,硌得头皮发紧。她双手捧着《雪梅图》,画轴的竹骨冰凉,指腹无意识摩挲着卷首的青绸套,将掌心的汗蹭了上去。

萧远山站在廊下,貂裘裹得严实,眉头拧成川字:“谨言慎行,勿负圣恩。” 声音压得极低,尾音却颤了颤。萧煜立在他身侧,玄色大氅的狐裘扫过沈静姝手背,带着冰碴儿的凉意。他目光沉得像结了冰的寒潭,直到马车轱辘开始转动,才隔着车帘递来四字,气音裹着风雪:“活着回来。”

车帘落下的瞬间,沈静姝靠在车壁上闭了眼。榆木车壁的纹路硌着后背,车轮碾过青石板的颠簸,每一下都像敲在绷紧的弦上。萧煜那四个字,是担忧?是警告?还是…… 另一种试探?

宫门处的内侍早候着,验腰牌时指尖划过玉牌的温度,比雪粒更凉。马车驶过太和门,朱墙像没有尽头的屏障,飞檐上的瑞兽在铅灰色天幕下只剩剪影。空气中飘着檀香混着龙涎香,裹着檐角坠落的冰棱寒气,连呼吸都带着沉甸甸的滞涩。

换乘青绸小轿时,沈静姝触到轿内铺的紫貂垫子,暖得有些烫人。两个小太监抬着轿杆,脚步稳得没有半分晃动,只偶尔传来轿杆与木架摩擦的吱呀声,像极了暗处窥伺的呼吸。她透过轿帘缝隙望去,宫墙接连不断,琉璃瓦在雪光下泛着冷光,这紫禁城哪里是迷宫,分明是精致的囚笼。

疏影阁前的梅林已落了薄雪,寒香顺着轿帘缝钻进来,清得刺鼻。李德全候在朱红柱下,深紫蟒纹内侍服上沾着雪沫,见她下轿,细长的眼睛弯成月牙:“夫人可算来了,陛下刚问起呢。”

阁内地龙烧得正旺,百合熏香漫过门槛,与外间的寒气相撞。沈静姝扶着春雨的手踏入殿内,立刻感觉到数道目光落在身上 —— 德妃的目光裹着蜜色的暖光,却像浸了冰的银簪;郡王妃指尖摩挲着羊脂玉镯,视线在她素银簪上打了个转,笑意里藏着刺;还有几位夫人交头接耳,绢帕掩着的唇瓣动得飞快。

她依礼屈膝,裙摆扫过地面的弧度分毫不差,素银簪在发间轻轻颤动:“妾身沈氏,见过娘娘,见过各位夫人。”

“果然是个娇弱模样。” 德妃抬手抚了抚鬓边的珠花,声音软得像棉花,“前阵子病着,如今瞧着倒精神些了。”

“许是侯府的药石养人。” 穿石青褙子的郡王妃接话,玉镯相撞发出脆响,“只是太夫人刚去,夫人倒还有闲情作画。”

沈静姝垂眸绞着帕子,指尖掐出几道白印:“谢娘娘关怀,妾身不过是病中遣怀,难当‘闲情’二字。”

末席的矮几冰凉,她将《雪梅图》轻轻搁在上面,卷首的青绸与桌案的暗纹相触,发出细不可闻的声响。众人闲聊的话语像隔了层水,衣裳首饰的珠光宝气晃得人眼晕,她只盯着案上的茶盏,看热气在盏口凝成白雾,又慢慢散在暖空气中。

“陛下驾到 ——”

内侍的通传声像惊雷炸响,阁内瞬间静得能听见地龙烧裂木炭的声响。沈静姝跟着起身垂首,视线里出现明黄色的袍角,绣着五爪金龙的纹样,龙鳞在烛火下闪着细碎的光。永熙帝的脚步声停在主位前,靴底碾过地砖的声音,竟比心跳更清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