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观星阁” 三字如惊雷炸在耳畔,沈静姝端茶的手猛地一晃,滚烫的茶水溅在手背上,烫得她指尖发麻,却不及心口的震颤剧烈。烛火在她眼前晃,萧远山的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来,萧煜的身影在对面模糊成一团暗影。她强压下翻涌的心绪,声音轻得像雪:“陛下隆恩浩荡,只是儿媳于星象一道一窍不通,恐辜负圣意。”
“也是。” 萧远山点了点头,不再多言。
离席时,雪又下了。萧煜与她并肩走在廊下,灯笼在风中摇曳,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。雪粒打在伞上,发出细碎的响,廊庑空旷,只有脚步声在雪地里碾出的轻痕。
到了岔路口,萧煜忽然停下。廊檐下的灯笼照在他脸上,一半亮,一半暗,睫毛上的雪粒闪着光。“父亲的话,你听见了。” 他的声音低沉,像雪压断枝桠的闷响。
“是。” 沈静姝垂眸,看见自己的影子落在雪地里,被灯笼光晕切得支离破碎。
“观星阁。” 他缓缓吐出这三个字,每个字都像裹着冰,“那里面的东西,不是你能碰的。”
“世子爷多虑了。” 她抬起头,迎上他深邃的目光,“儿媳并无此意。”
“最好没有。” 萧煜的指尖忽然收紧,指节泛白,“有些界限,跨过去就是万劫不复。”
他转身就走,玄色衣袍扫过积雪,留下一道浅痕,很快被新雪盖住。沈静姝站在原地,寒风卷着雪沫扑在脸上,冷得刺骨。萧煜的警告,皇帝的 “关怀”,萧远山的欲言又止,像三张网,在她头顶慢慢收紧,网眼的中心,正是那座藏在宫墙深处的观星阁。
他们越不让碰,越说明那里藏着真相。
她抬手按在胸口,锦囊里的碎玉隔着素衣发烫,金屑的微光仿佛透过皮肉,映得心口发亮。抬头望向夜空,雪粒落在睫毛上,凉得像泪。万劫不复吗?从她在母亲灵前立誓昭雪那日起,就早已站在深渊边缘了。
雪越下越大,将廊下的脚印一一掩埋。听雪堂的烛火再次亮起,沈静姝摊开丝帕上的碎玉,借着烛光细细端详。龙鳞的刻痕里,似乎藏着星点纹路,与案头星象图的某一角隐隐相合。她拿起银簪,轻轻挑开最大的玉片 —— 断口处的暗金纹路,竟比白日看得更清了些,像一串被打碎的密码。
窗外的风卷着雪,呜咽作响。观星阁的孤本是饵,萧煜的警告是障,皇帝的试探是刀。而她手中的碎玉,是解开这盘棋的唯一棋子。指尖抚过玉片上的龙鳞,她忽然笑了 —— 雪再大,也埋不住烧透的玉;网再密,也困不住要飞的蝶。
棋至中盘,落子无悔。观星阁的宫墙再高,总有能窥见星辰的缝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