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少夫人?您找什么?” 负责洒扫的婆子端着铜盆路过,见她呆立着,连忙上前询问。
沈静姝指尖掐进掌心,逼自己挤出个温和的笑容:“前日让管家挂的画,怎么不见了?”
婆子茫然地摇头:“早起还在呢,许是管家挪去别处了?”
她强作镇定地打发走婆子,转身靠在门框上,后背却已被冷汗浸湿。管家那儿并无移画的记录。她望着庭院里被风吹起的雪沫子,忽然笑了 —— 那笑极轻,像梅瓣落在雪上,转瞬即逝。影蛾果然没让她失望,竟能在侯府的眼皮底下,将画悄无声息地取走。
回到听雪堂时,连空气都变得轻快起来。她刚摘下披风,就见春雨捧着新沏的茶进来,眼神里藏着雀跃:“少夫人,方才听闻世子爷的人在打听年货采买的事呢!”
沈静姝端茶的手一顿,茶盖碰到杯沿,发出清脆的声响。
而此刻的永宁侯府外书房,惊蛰正垂首立在案前,声音低得像耳语:“爷,那幅《雪梅图》昨夜子时被人取走了。对方手法极快,只在西角门留下半枚梅花印记,属下的人没追上。”
萧煜坐在紫檀木椅上,指尖夹着一卷书,目光却落在窗外听雪堂的方向。檐角的梅枝上落了只麻雀,正啄食着积雪里的梅蕊。他指尖在书案上轻轻敲击,节奏与那日在听雪堂敲棋枰时如出一辙。
“梅花印记?” 他忽然开口,声音里听不出喜怒。
“是,与上次福瑞当铺外留下的一模一样。”
萧煜沉默了片刻,忽然笑了 —— 那笑极淡,像雪后初晴时的阳光,刚落在梅枝上就散了。他放下书卷,起身走到窗前,望着听雪堂方向的目光深邃如寒潭:“她倒比我想的…… 更懂藏锋。”
惊蛰不解地抬头,却见自家主子的指尖正摩挲着一枚白子,那枚羊脂玉棋子在他掌心转得极慢,光影流转间,竟与听雪堂棋枰上的那枚别无二致。
雪后的阳光透过窗棂,在密报上投下斑驳的影子。上面 “画轴夹层有残玉半块” 的字迹,被萧煜的指尖轻轻盖住。
而听雪堂的暖阁里,沈静姝正对着空了的妆奁暗格发呆。窗外的老梅枝上,不知何时落了只灰雀,振翅时抖落的积雪,在素绢上砸出细碎的白痕。她忽然想起萧煜离去时的背影,玄色衣摆在风雪中轻扬,竟与画中梅枝的姿态有几分相似。
影蛾取走了密件,可璃龙佩的另一半还杳无音讯。萧煜的默许是真的回护,还是另一场博弈的开始?她摩挲着掌心的 “影” 字令,忽然明白 —— 这场棋局,从她决定在画中藏锋的那一刻起,就早已不是她一个人的对弈了。
檐角的冰棱还在滴水,每一滴都像落在心尖上。沈静姝望着窗外的晴空,忽然拿起笔,在宣纸上落下半朵梅花 —— 那是影蛾的信物,也是她下一步棋的开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