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的目光掠过她紧抿的唇,最后落在她护着衣襟的手上。那里的布料微微隆起,形状恰好是个巴掌大的盒子。
“找到你想找的东西了?” 他忽然开口,声音压得很低,带着洞悉一切的了然。
沈静姝猛地抬眼,瞳孔缩成针尖。他知道?知道她在找什么?还是…… 他也在找?
见她这副模样,萧煜的唇角几不可察地动了动,那弧度淡得像雪落即化,眼底却依旧是冰封的漠然。“这楼里藏东西的地方,” 他目光扫过她方才蹲身的书架缝隙,积灰上还留着她膝盖的印子,“不止那一处。”
果然都知道。连藏匿的位置都清楚。
恐惧像冰水浇头,却奇异地浇出几分破罐破摔的冷静。沈静姝抬起下巴,迎上他的目光,斗篷下的手攥紧了金属盒,硌得掌心生疼:“世子爷既知晓,又何必多问?”
萧煜凝视着她,昏黄的光线下,她的脸白得像纸,眼底却燃着不肯灭的火苗,倒像枝被雪压着的红梅。沉默片刻,他忽然伸出手 ——
沈静姝下意识后退半步,后背 “咚” 地撞在书架上,震得顶层几本旧书簌簌落尘。退无可退时,才见他的手越过她的肩头,从高处取下一卷画轴。
绫锦封皮磨得发毛,轴头是块温润的白玉,被他指尖捏着,泛着冷光。
“走吧。” 他收回手,将画轴随意夹在臂弯,转身便向门口走,语气不容置疑,“巡夜的再过两刻便到。”
沈静姝怔在原地。就这么放她走?不搜?不问?那卷画轴又是什么?
萧煜走到门边,见她没动,侧过半张脸。风灯的光在他挺直的鼻梁上投下深影,连唇线都冷硬:“要等安氏的人来请你去问话?”
这话像道惊雷,炸得她立刻回神。快步跟上去时,才发现他夹着画轴的手指泛白,像是捏着什么要紧物什。
萧煜拉开房门,风雪立刻呼啸着扑进来,卷得风灯火苗险些熄灭。他侧身让她先过,自己紧随其后,反手将铜锁扣上 ——“咔哒” 一声,将楼内的秘辛与尘埃,全锁进了黑暗里。
雪下得更急了,鹅毛大的雪片砸在脸上,疼得像刀割。视线被白茫遮着,连几步外的路都看不清。
萧煜将画轴塞进大氅内侧,手按在上面护着,才转头看她。她裹着单薄的斗篷,脸色青得像冻透的玉,发梢已经结了冰碴。沉默片刻,忽然解下自己的大氅,不由分说地披在她身上。
厚重的织物瞬间裹住全身,带着他的体温与松柏香,将刺骨的寒风全挡在了外面。沈静姝猛地抬头,正撞见他转开的侧脸,耳尖竟泛着点红。
“跟紧。” 他的声音穿过风雪,冷硬得像块冰,却已提着风灯往前走了。素白的常服在雪夜里格外扎眼,背影孤直得像株寒松。
风灯的光晕在漫天飞雪里晃,像点不肯灭的星火。沈静姝裹紧大氅,指尖触到衣襟内侧绣着的暗纹 —— 是半朵梅花,竟与她的青鸾簪隐隐相合。她望着前面那道挺拔的背影,怀中的金属盒似乎也没那么凉了,只是心口的疑云更重。
萧煜为何救她?画轴里藏着什么?安氏的人会不会已经在前面等着?
风雪卷着她的脚印,走一步便埋掉一步。那盏摇曳的风灯在前引路,却不知是引向生路,还是更深的迷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