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静姝捧着陶碗,热气熏得眼眶发酸。汤里飘着点野葱,暖意顺着喉咙往下滑,冻僵的手指渐渐能蜷起来。原来落梅庵只是明桩,这猎屋才是阮家真正的后手,母亲当年布的局,竟深到这般地步。
“韩伯,山下……”
“有动静。” 韩忠突然竖起耳朵,眉头拧成疙瘩,“是细犬的叫声,至少十几条。”
沈静姝的心沉下去,她解下后背的油布包,把火漆信、账册一股脑倒在鹿皮榻上。“阮” 字火漆在火光下泛着暗红油光,赤金令牌的蟠龙纹映着火苗,“这些能指证太夫人勾结亲王,害了我母亲,吞了阮家的家产。”
韩忠的手抚过账册封面,指节攥得发白:“当年阮老爷就是查军饷案,才被安氏那个毒妇构陷的!” 他突然抬头,眼里闪着恨光,“小姐打算怎么办?告御状?宫门都进不去!”
沈静姝指尖划过令牌上的 “敕” 字,突然想起萧煜。想起他书房那盏琉璃灯总在子时亮着,想起他查旧账时指尖敲着账本的力道,想起他看她时,眼底藏着的捉摸不透的光。“找萧煜。” 她咬着牙说,“他是世子,与太夫人本就不是一条心。这些证据对他来说,是危机,也是机会。”
韩忠沉默着点头,刚要再说些什么,屋外突然传来 “汪汪” 的犬吠,夹杂着人声:“韩老头!开门!看见有人跑你这儿来了!”
是张嬷嬷的声音!
韩忠猛地吹灭火塘,火星子在黑暗中跳了跳。“屋后有猎道,沿溪走三里就是官道!” 他拽着沈静姝往后门走,把个油布包塞给她,“里面有干粮和伤药,下山往东走,十里外有座废砖窑,老奴脱身就去找你!”
“韩伯!” 沈静姝攥住他的袖子。
“快走!” 韩忠把她推出门,迅速闩上后门。沈静姝听见前门 “哐当” 一声被撞开,韩忠故意拔高了声音骂:“你们这群狗东西!敢闯老子的屋!”
风雪立刻裹了上来,沈静姝抹了把脸,眼泪砸在雪地上,瞬间冻成小冰粒。她望着后门上的木闩,咬了咬牙,转身钻进屋后的密林。猎道上的积雪没至脚踝,她踩着韩忠事先埋在雪下的兽骨标记,一步步往山下走。
马灯的光、犬吠声、韩忠的呵斥声渐渐远了,只有青鸾簪的微光在掌心发暖。沈静姝摸出那半块玉佩,冰凉的玉温贴着肌肤,突然想起孙氏说的 “梅踪的人,总在该出现的地方”。
雪还在下,可她的脚步比来时稳了许多。前方的黑暗里,似乎藏着阮家的冤屈,也藏着刺破这黑暗的光。她要找到萧煜,要让那些血债,都算在该算的人头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