按照绢帕绣纹的指引,她在棺木侧板与顶盖的接缝处细细摸索。木纹粗糙得像老树皮,指尖划过一道又一道沟壑,就在快要绝望时,忽然触到一处细微的松动。那是块嵌在棺木里的活动木板,边缘被打磨得极光滑,不仔细摸根本发现不了。
沈静姝的心脏几乎要跳出喉咙。她屏住呼吸,用指尖一点点撬动木板,指甲断了都没察觉。木板 “咔嗒” 一声弹开,里面是个窄小的暗格,用油布裹着个细长物件。她一把抓出来,入手沉甸甸的,形状正是簪子!
来不及细看,她立刻把木板归位,又将泥土填回坑里,用手拍实,再覆上厚厚的积雪,连自己跪过的痕迹都仔细抹平。做完这一切,她瘫坐在雪地里,大口喘着气,胸口起伏得像要炸开。天光已经亮了些,雪也小了,变成细碎的雪沫,落在她苍白的脸上。
她踉跄着起身,紧紧攥着油布包,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。荒草丛里藏着个隐蔽的凹陷,她钻进去,又用枯草挡住身形,这才颤抖着打开油布。
青鸾簪躺在掌心,点翠的羽翼在熹微的天光里泛着莹润的光泽,展翅欲飞的姿态栩栩如生。与她怀中那支相比,这支青鸾口中衔着的是颗黑珍珠,小得像米粒,却透着深邃的光华,与白珍珠正好成对。簪身带着地底的阴寒,却奇异地让她感到一阵安心 —— 母亲的遗愿,她终于完成了一半。
将两支簪子并排放在一起,冰冷的金属仿佛真的产生了共鸣,黑珍珠与白珍珠在雪光下交相辉映。母亲绢帕上的话突然清晰起来:“双鸾聚,镜台开,冤屈白。” 她把簪子用软布裹好,贴身藏在衣襟里,能感觉到那冰凉的触感贴着心口,像母亲的手在轻轻安抚她。
疲惫突然如潮水般涌来。一夜未眠,又挖了许久的冻土,她的眼皮重得像挂了铅。饥饿感也上来了,胃里空空的,泛着酸水。她蜷缩在枯草堆里,浑身冻得发抖,意识渐渐模糊。落梅庵的约在明晚,她必须撑过今天。
忽然想起云裳说的,孙氏提过离这里不远有座破败土地庙。她咬着牙爬起来,每走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,视线时而清晰时而模糊,耳边嗡嗡作响。远处的土地庙轮廓越来越近,断墙在雪雾里晃得像海市蜃楼。
就在她快要扑到庙门口时,身后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!还有猎犬的狂吠声,尖锐得像要刺穿耳膜!沈静姝的心脏猛地一缩,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扑进庙门,躲到一堆腐朽的木材后面,用枯草把自己埋得严严实实。
马蹄声越来越近,踏在雪地上的 “咯吱” 声像踩在她的心尖上。猎犬的叫声在墓地方向盘旋,显然是冲着那里去的。是侯府的人发现她不见了?还是她挖坟时留下了破绽?
她捂住嘴,不敢发出一点声音,心脏在胸腔里狂跳,几乎要盖过外面的风雪声。透过木材的缝隙,她看见几匹黑马的影子在墓地边缘晃过,犬吠声此起彼伏,久久不散。
雪又开始下了,落在断墙上簌簌作响。沈静姝缩在枯草里,浑身冰凉,却不敢动一下。怀中的双鸾簪贴着心口,那冰凉的触感此刻竟成了唯一的慰藉。明晚的落梅庵之约,她能撑到吗?这对青鸾,真的能揭开母亲的冤屈吗?
风雪里,犬吠声渐渐远了,却又像一直萦绕在耳边。沈静姝闭上眼睛,指甲深深嵌进掌心,只盼着这漫长的白日能快些过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