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哎呀,这可怎么好,” 秋纹的声音提高了些,像是故意说给谁听,“太医可是嘱咐了要按时服药的呢。这般娇气,病何时才能好?难不成要我们日夜不休地一直伺候着?”
这话语里的冒犯几乎不加掩饰。春雨低声呵斥了一句:“秋纹!休得胡言!”
沈静姝心中冷笑,看来原主在这府里的地位,比她想象的还要不堪。连一个小丫鬟都敢如此放肆。她缓缓睁开眼,目光直接看向秋纹。
那目光不再似方才那般虚弱空洞,而是带着一种沉静的、微凉的审视。虽然依旧无力,却让秋纹冷不丁对上时,心里莫名地虚了一下,下意识地避开了视线。
“是我…… 身子不争气,拖累你们了。” 沈静姝的声音依旧沙哑,语气却平缓了下来,听不出喜怒,“待我好些,必不会忘了你们的辛苦。”
她这话说得轻飘飘的,甚至带着点歉疚,却让春雨和秋纹同时一怔。
往常的夫人,若是听到这等话,要么是懦弱地垂泪不语,要么就是色厉内荏地发怒呵斥,反而更惹人笑话。何曾有过这般…… 平静又带着一丝若有似无分量回应?
春雨反应快些,忙道:“夫人言重了,伺候您是奴婢的本分。” 她悄悄拽了一下秋纹的衣袖。
秋纹也有些不情不愿地跟着行了个礼,嘴上嘟囔了一句:“奴婢不敢。”
沈静姝不再看她们,重新闭上眼,仿佛疲惫至极。心里却飞快盘算着。两个丫鬟,春雨稳重些,但心思难测,似乎只求不出错;秋纹浮躁,口无遮拦,更容易看透,也更容易利用或抓把柄。
眼下,信息太少,敌友不明,她必须继续扮演好这个虚弱、无害、甚至有些懦弱的原主形象,才能降低所有人的防备,为自己争取更多观察和筹谋的时间。
那碗药依旧搁在矮几上,苦涩的味道丝丝缕缕地飘散在空气中。
雨声不知何时停了,窗外透进一点朦胧的天光,预示着黄昏将至。房间里渐渐暗了下来,角落里的阴影仿佛活了过来,无声地蔓延着。
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院外由远及近,停在了门口,似乎是个小丫鬟的声音,怯生生地隔着帘子通报:“春雨姐姐,太夫人院子里的彩屏姐姐过来了,说是太夫人吩咐,问问夫人醒了没有,若醒了,需得去回个话。”
屋内瞬间安静下来。
春雨和秋纹交换了一个眼神。沈静姝的心也猛地提了起来。
最高权威的询问,终于来了。
这看似寻常的关怀问话,是福是祸?她该如何应对,才能在这位未曾谋面的婆婆面前,留下一个最不至于引火烧身的第一印象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