头痛欲裂,仿佛无数根钢针从太阳穴狠狠刺入,肆意搅动着脑髓,沈静姝在混沌中挣扎。喉咙干得要冒烟,好似吞了把粗糙沙砾,每艰难吞咽一次,都似被烈火灼烧。她的意识在黑暗中沉浮,耳边残留着现代都市车水马龙的喧嚣,那尖锐的刹车声,如一道闪电,划破记忆的长空…… 随后,一切归于死寂,只剩这具身体沉重且无所不在的痛苦。
她费力地掀开眼皮,视线模糊许久,才勉强聚焦。映入眼帘的,是一顶藕荷色软罗纱帐,边缘用银线绣着繁复缠枝莲纹样,精致中透着陈旧。空气中,苦涩药味、清冷檀香,混合着自身久卧产生的微酸气息,交织弥漫,沉甸甸地压在胸腔,令人几近窒息。
这不是医院消毒水味,也不是公寓里熟悉的香薰味。一种巨大的茫然攫住了她,她转动僵硬脖颈,迟缓打量四周。这是间古色古香的卧房,黄花梨木拔步床雕工精细,床边铜镜映出朦胧人影。靠窗梳妆台摆放着打开的胭脂水粉盒和黑漆描金首饰匣,角落多宝格上,几件瓷器摆件蒙着极淡灰尘,却仍难掩价值不菲的气质。
窗外,淅淅沥沥的雨声敲打着屋檐下石阶,发出沉闷单调声响,更衬得屋内死寂一片。
这是哪儿?
她挣扎着想坐起来,却发现身体虚软得不听使唤,稍稍一动,便一阵剧烈头晕目眩,只得重新跌回枕上,发出压抑痛苦的闷哼。身下被褥触感光滑却冰凉,上好丝绸贴着皮肤,却带不来丝毫暖意。
这时,外间传来极轻微的、窸窸窣窣的脚步声,伴随着两个压低且漫不经心的女声。
“…… 真是比小姐身子还娇贵,不过落水受了点寒,这都躺了三日了,还没见起色,日日要人守着熬药伺候……” 声音年轻,满是不耐烦。
另一个稍显老成的声音响起,带着告诫意味:“嘘…… 小点声!再怎么说,她如今也是明媒正娶的世子夫人,侯府的主子。仔细被人听了去,有你好果子吃!”
“呵,主子?” 先前那声音嗤笑一声,满是轻蔑,“春雨姐姐,你瞧瞧咱们这‘静心苑’,冷清得跟庵堂似的。世子爷自打成婚那日露过一面,可还曾踏足过第二次?连太夫人和夫人那边问了一句后也没了下文。府里谁还真把她当主子看?不过是个顶着名头的摆设罢了。也就是我们俩倒霉,被分来伺候……”
“秋纹!越发口无遮拦了!” 被唤作春雨的丫鬟声音严厉了些,“做好本分,少嚼舌根。药是不是快好了?你去小厨房看看。”
那叫秋纹的丫鬟似乎撇了撇嘴,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,脚步声渐渐远去。
外间安静下来。
而帐内的沈静姝,却如遭雷击,浑身血液瞬间冻结。
落水?世子夫人?侯府?静心苑?
这些陌生词语像冰锥,狠狠刺入她混乱的脑海,伴随着尖锐剧痛,无数破碎且不属于她的记忆片段汹涌袭来 —— 冰冷湖水淹没口鼻的窒息感、周围模糊的惊呼声、一个穿着锦袍的冷漠背影、红得刺眼的喜烛、下人们看似恭敬实则轻慢的眼神……
这不是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