见到玉娘的这一刻,自澜园归家后的威胁,便不受控制地浮现于杜婉卿脑海。
她清清楚楚地记得那日收到的信。
信中口吻冷硬如铁,直言警告她管好自己的舌头和手、
若再敢任意探听、散播旁人家事,便将她父亲与叔叔贪墨受贿的事告知御史台。一旦弹劾发起,自会有人顺藤摸瓜,彻查到底。
信上字迹只勉强算得端正,看似寻常,可杜婉卿不用猜也知,背后之人必是赵惊弦。
因为她近来探听的只有赵家的事,也只挑衅过玉娘一人。
她为何毫不怀疑玉娘?
只因在她看来,玉娘一个深闺妇人,绝无可能知晓她父亲与叔叔这些官场秘辛。
她是知道一些她父叔在官场上的事的。
其实在她心里,父亲与叔叔那点事也算不得什么大问题。
朝中官员,有几个是两手干净的?
她父亲与叔叔说起来还算好的,至少不曾做什么迫害百姓的恶事,不过是依循旧例,收受些
这种事情,只要不造成什么难以收拾的后果,上面多多少少都是睁只眼闭只眼,维持着一层心照不宣的体面。
大家彼此牵绊,谁又会轻易去戳破这层窗户纸?
可若真被摆上台面,遭御史风闻奏事,一旦较真查办起来,这点惯例便足以让杜家伤筋动骨,颜面扫地。
届时,丢官罢职尚不至于,但必会灰头土脸、伤了体面。
自猜到那信的来历,她便连赵惊弦一并恨上了。
不过一个寒门出身、毫无根基的穷官,竟也敢对她摆出这般姿态,真是不识抬举!
他这般护着那村妇,连一点闲话都听不得,定是早就与他那嫂子有了苟且!
想到这里,她脸上带笑却眼底发冷地晲了眼紧跟在玉娘身侧的小鲤。
杜婉卿心中冷笑。说不定这小女娃,根本就是他的种!
是了,定是怕这些丑事被人扒出来,他才如此气急败坏地威胁她。
否则,他何以放着她这样家世清白、样貌出众、年华正好的贵女不理,偏偏去维护一个嫁过人、生过子的村妇?
真是一对不知廉耻的狗男女!
此刻,看着玉娘那张顾盼生辉却神情淡漠的脸,杜婉卿心头火起,面上却绽开亲切的笑容,缓步上前:“这俩孩子,是不认得我了吗?怎么也不唤我一声?”
小鲤清澈的大眼睛里满是纯然的陌生,顺着她的话摇头:“你是谁呀?”
团团也跟着懵懂地摇头。他确实不记得杜婉卿了,先前在酒楼他只顾着埋头吃冰饮,在澜园时更是热得发昏,到了万兽园虽凉快了些,可满心满眼都是那些新奇动物,哪里还记得她。
杜婉卿胸中一堵,只觉得这俩孩子是故意给她难堪。果然是大的没教养,小的也没规矩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