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实在有违他素来洁净端方的形象。
一旁的玉娘瞧见他盯着自己的手指，那副难得流露出的、带着点困扰的细微表情，心中了然，差点没忍住笑意。
她拿起一颗红艳的荔枝，葱白纤细的手指灵巧地剥开外壳。
“我剥给你吃。”
赵惊弦看着她主动伸过来的手，以及指尖那莹润诱人的荔枝，那点小小的纠结瞬间被甜意取代。
清甜的汁水在口中迸开后，他立刻取过浸湿的帕子，覆上她剥过荔枝的手指，仔细擦拭。
“哪能脏了你的手。还是我来。”
他拿过荔枝，用力在顶部一按，果壳便应声裂开，动作干净利落。
一连按了十来个，才停下，立刻用湿帕子反复擦拭自己的手指，仿佛要将那点污迹彻底抹去。
身为读书人，又是即将赴任的官员，自然要注意仪容整洁。
小鲤才不管这些，美食当前，她可不在意指盖会不会变黑。
小家伙自己吭哧吭哧地剥着荔枝，看到果肉饱满雪白无虫的，就塞进自己嘴里，或者大方地分给爹娘。
若是偶尔剥开，赫然发现一条白胖的虫子蠕动其中，她倒不像昨日那般惊惧了，只是小眉头皱了皱，终究没把整颗果子扔掉。
她小心地将离虫子远些、看起来还算干净的那半边果肉掰下来，顺手就喂给了旁边的弟弟团团。
赵惊弦大部分心神都牵挂在玉娘身上，只分神确认两个孩子是否安全无恙，自然不会注意到小鲤这细微的操作。
然而玉娘身为母亲，又心细如发，在小鲤第二次这般操作时，便看得一清二楚。
“小鲤，”玉娘微微肃了脸，声音不高却带着提醒，“不可以这样欺负弟弟。”
她的目光落在那些被小鲤丢弃的、带着半边果肉的果核上，又看了看正吃得欢快的团团，秀气的眉头轻轻蹙了起来。
小鲤眨巴着大眼睛，一脸无辜：“娘，我没有欺负弟弟呀！我在照顾他！你看，我只给他吃干净的果肉呢！”
她的小模样，仿佛自己做了天大的好事。
赵惊弦听到母女对话，也明白了原委。
他见玉娘神色认真，便先轻轻按了按玉娘的手背示意她别生气。
然后，他转向小鲤，温和地肯定道：“小鲤知道照顾弟弟，是个好姐姐，团团要谢谢姐姐。”
待团团奶声奶气地道了谢，他才循循善诱道：“不过，小鲤可听过‘己所不欲，勿施于人’？”
小鲤歪着小脑袋，一脸茫然。
赵惊弦用她能听懂的话解释：“就是说，你自己不喜欢、不想要的东西，也不应该随便给别人。比如，你看到有虫子的荔枝，自己不想吃，却给了弟弟，这样是不是不太好？弟弟虽然小，但他也该吃到完整的、没有虫子的好果子，对不对？”
小鲤听着爹爹温和却清晰的道理，长长的睫毛扑闪着，低下头，闷闷地应了一声：“……好吧，我知道了。”
接着，她剥了一颗好的果子给团团。
看着女儿知错能改，两个孩子友爱，玉娘紧蹙的眉头这才舒展开来，眼中含着欣慰的笑意。
赵惊弦见她脸上带笑，也不由得笑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