贾家既效忠太上皇,偏有个贾家子将祥瑞献与新君,这不是公然叛主么?
太上皇岂能容你?
更妙的是以之名入宫。届时太上皇若要发难,随便寻个由头便能要了他的命。
说到底,老太太这番话,字字句句都在给贾颜挖坑。
王夫人想通此节,连忙欠身道:还是老太太深谋远虑,我这就去安排周瑞走一遭真武庙。
王夫人回到住处,立即命人唤来周瑞,将事情交代清楚后,周瑞便押着一车物品前往真武观。
与此同时,贾颜与秦可卿乘坐马车,在侍卫护送下抵达宫门。为面见圣上,二人特意换上朝廷赐予的子爵与诰命夫人礼服。
秦可卿仍觉恍惚,今日变故令她如在梦中。春日宴上目睹宁国府珍大爷的遭遇已令她心惊,原以为夫君即便脱险也要付出代价,谁知竟获封爵位,更意外的是自己也得封诰命。
下车时,她双腿发软,险些站立不稳,幸得贾颜搀扶。
不必紧张,封赏已定,我们只需入宫谢恩。贾颜温言道。
秦可卿轻叹:妾身从未想过能入宫面圣,怎能不惶恐?
这诰命之封确是你的功劳,与我无干。
行至宫门前,贾颜出示凭证,守卫连忙派人通传。四周等候的官员们纷纷投来好奇目光——这对年轻夫妇身着高阶礼服却面生得很。
秦可卿虽覆轻纱,难掩窈窕身姿;贾颜英挺俊朗,二人堪称璧人。贾颜继续低语:
方才说过,你能得诰命全凭自身之功,连我的爵位也因你而来。
宫门重地,爷莫说笑。秦可卿羞赧道。
贾颜目光坚定:绝非戏言。
“我所言句句属实,方才圣旨你也听得真切。陛下册封我为子爵,全因我进献了亩产六千斤的新粮。正因这份功劳,陛下才破例赐你诰命之尊,可是如此?”
秦可卿轻点螓首。适才宣旨时,她确觉恍如梦中——初为人妇便得此殊荣,实乃天降鸿运。
可这与自己有何干系?
周遭众人此刻皆如梦初醒。月前满城风雨的传闻骤然浮现:宁荣街贾府有位庶子,竟寻得亩产六千斤的神种。因献于圣前,故得封子爵。
未料竟是眼前这位!
正当众人惊诧之际,秦可卿柔声问道:“夫君提及此事是何用意?”
贾颜唇畔含笑:“可还记得那日有老农担粮来售?你我购下粮种后,你又遣人将他田地一并置办。”
见妻子再度颔首,贾颜眼中掠过赞许之色。秦可卿心领神会——对外须称皆出自她的嫁妆,此乃二人早有的默契。
“症结正在于此。”贾颜抚掌道,“那田产既是你嫁妆所购,祥瑞合该算作你的功劳。不过借为夫之手呈献罢了,说到底,倒是为夫沾了夫人的光。”
秦可卿檀口微张,眸中讶色流转。她心知肚明此事原委,此刻却不得不作恍然状:“竟有这般渊源?”
“正是如此。”
话音未落,守门侍卫已前来引路。夫妇二人谢过便往宫门行去,朱红宫门在身后缓缓闭合。
宫门外,侍卫与候旨众人仍陷在震撼中。良久,方有人将惊脱的下颌合上,喃喃道:
“照这般说,那贾颜的子爵之位,竟是全仗新婚妻子?”
“依在下所见,确是如此。”
“天杀的!我就说这厮哪来这般好运!田地是人家买的,银钱是人家出的,倒叫他拿去换了爵位!”
“老天无眼!这般贤妻怎就便宜了贾颜!”
“原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,结果竟是个靠女人上位的软饭男,吃软饭都能混成子爵,这世道真是没天理了。”
然而,无论众人如何愤懑、谩骂、质疑或震惊,事实已定,他们无力更改。
至于入宫的两人,对这些闲言碎语更是毫不在意。
贾颜与秦可卿跟随引路的小太监,穿过重重宫门,许久才抵达御书房。
经通传后,二人入内跪拜行礼,高呼 。
“平身。”
皇帝一声令下,两人连忙起身。
就在他们站直的一瞬,皇帝的目光落在秦可卿脸上,骤然一怔。
所幸贾颜与秦可卿未曾抬头,未能察觉 这一瞬的异样。
皇帝迅速敛去神色,只深深看了秦可卿一眼,随即含笑开口:
“爱卿既已入宫,朕再叮嘱一句——地瓜的种植、培育及后续研究,务必即刻推进。”
“此事唯你知晓其中关窍,自当全力以赴。”
“此前传旨时有所疏漏,此刻补上亦不为迟。”
“朕予你三年之期。三年后,朕要看到地瓜不仅遍植天下,更需你呈上详尽章程——如何提升亩产?如何科学轮作?有何注意事项?这些都要给朕一个交代。”
“为免耽误地瓜推广大计,特准你夫妇三年内无需入宫觐见,纵是祭典筵席亦可缺席。”
“记住,地瓜之事重于泰山。”
“稍后朕会颁下特旨,明令除地瓜相关事务外,你等不必入宫,宫中任何人亦不得擅自召见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