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李自珩,我走之前说什么?”周妄语抱臂靠在门框上,“是不是‘看门’?你看哪去了?看到病房门口了?”
李自珩毫不心虚:“我在学习。”
“学什么?你没有学医的天赋。”他的眼神转了一圈,停在郑观棋身上,有思虑一闪而过。
“学你没教过的、师父让我学的,”他越过周妄语,直直看向关野,纯黑色的眼睛浸在青绿色的潭水中,妄图打捞起神秘的宝藏,“c区的人到底需要什么?”
这也是关野教给他的任务——弄明白c区的人到底需要什么。
关野让李自珩去诊所跟着周医生学,因为医院的人最是千姿百态,无论贫穷富贵,人生命的重量都是相等的,疾病不会眷顾任何人。
他没有学会,即使见过人生百态,记住他们的选择,他却始终不能理解他们的做法。
“师父说你从上城区来,是上帝视角、能教我,可是你没教会,我怀疑是你也不清楚。他也是从上城区来的,我有预感,他知道答案。”李自珩指着郑观棋,只是微微开口便是暴击,果然坦诚才是最好的必杀技。
郑观棋伸手指着自己,面带怀疑:【我吗?我教你这么深奥的问题、真的假的?】
周妄语第一反应是怒火中烧,但是听明白之后,他的伶牙俐齿和一腔怒火通通被浇灭,他用鼻子喷气,深呼吸几次:“行,你们师徒俩真是好样的。”
“找不到答案是吧,从我的诊所滚出去!”年轻的周医生有着大大的脾气,他指着门的方向,“滚蛋——”
他眼珠一转,抓住即将移动的轮椅:“你留下。”
【我一定要成为你们py的一环吗?】
郑观棋抬头,和周妄语琥珀色的眼睛对上,在他眼睛里粘稠的愁思中,郑观棋回应了他:『好。』
“需要我陪你吗?”木兰柯蹲在他面前,耐心地询问孩子的意见。
郑观棋瞥了一眼周妄语打结的眉毛,摇头:『不用,你有发绳吗?可以帮我把头发扎起来吗?』
木兰柯从口袋里找到一个纯白的发圈,帮他把散落的头发扎起来,在脑后形成了一个小啾啾,他调侃:“再长一点就可以编起来了。”
几缕短得扎不起来的头发顺着脸颊滑下来,郑观棋点头:『待我长发及腰……』
金闪闪爆鸣:【快住口!我们是热血漫频道!】
郑观棋没理,嘴角上扬,叛逆劲上来了,浑厚的大叔音在病房妖娆回荡:『待我长发及腰……我要把这玩意染成绿的~』
关野一言不发、转身出去了,生怕多待一秒都会被少年奇怪的脑回路感染。
眼看着这么多人都要出去,床上还躺着个不明所以的,周妄语的头更疼了,他很想喊出那句台词:本宫的头好痛啊——可是这里没人懂他的幽默,关野和李自珩像两块石头。
于是周医生说:“停,你们不走——我们走。”
他看到很像少年监护人的木兰柯,面色和缓:“借你家小孩用一下。”
木兰柯眨眼,把路让出来,对上少年肯定的眼神,他点头,在这里陪着许耀祖和许招娣。
许招娣在温和又包容的眼睛里放松下来,木兰柯对付孩子真的有一套。
周医生推着他一路往荒凉的地方走,今天关野回来,很多事都要交接,又不知道这些到底触动了多少人的神经,街上人来人往,有人面色凝重,有人依旧麻木。
大多数人没有什么理想,说不出什么道理,像地里的水稻一样,抽穗、接穗、结束一生,最后被收割。在这里谈理想,从另一边得到的只是迷茫地注视和不解。
他不怕被反驳、被呵斥,只怕在荒原大喊一声,却连回音都得不到。而能听懂的、知道的总是走得太快太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