飘飘忽忽、浮浮沉沉,意识在模糊,好像有人在不停地喊、不停地说,喊的是什么?
郑……观……棋?
鸦……舟……?
方……舟?
光隔着眼皮刺激着眼球,意识海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出现了一点光,他下意识坐起来,踏着水滩,朝着亮光走过去。
黑暗中倒映不出他的模样,眼前的光越来越亮,他只好闭着眼走出去。
听见了嘈杂的声音,好像还有打架的声音?
完全睁开眼睛,他看见一个黄毛被按在地上打,黄毛一声不吭,死死咬着牙关。
他想着:好像有谁说过,随意使用暴力是不对的,但是这个黄毛要死了,我要先救人,再问清楚。
如果是黄毛的错,那就把黄毛也打一顿。
所以他走过去,把在场每一位都捶了一顿,然后问黄毛:“他们为什么打你?”
黄毛没说出来话,咳了口血,他首先感激自己的肋骨没有断,手脚完好——还能上角斗场。
然后他慢慢抬头,迎着光,看见了白发白眼的少年——不对,还是出事了,都看见天使了。
他甜滋滋地想:我还能上天堂呢!
停停停,那弟弟怎么办?他的弟弟小远怎么办,他颤抖着开口:“能先不带我走吗?”
少年的眼里是显而易见的疑惑和冷漠:“我为什么要带你走?”
不是带我走的就好,还是不对!难道是带他们走的?黄毛瞪大眼睛,指着地上的一大群人:“他们能上天堂?”
欸?如果我能上天堂,那他们好像也不是不行?
他的思维混乱了,胳膊上被割破的伤口哗哗流血——原来不是意识混乱,是失血过多啊……明天不能上角斗场了吗?那弟弟的药怎么办?
走马灯开始闪之前,少年又不耐烦地问一句,打断了回马灯:“他们为什么打你?”
“啊……因为我拒绝了地头蛇的邀请,我不想加入帮派,我只想给弟弟赚药钱。”他杀的人已经够多了,多到每一个夜晚都在忏悔,他的嘴唇轻颤,“天使,请你宽恕我的罪恶。”
什么乱七八糟的?但是居然没有说谎?
少年看着地上的血,恍然大悟:这是失血到精神失常了!
他伸手,握住黄毛受伤的胳膊,垂下视线,长长的白色衣袍染上红色的血迹和黑色的污渍,他说:“我赐予你健康的身体。”
黄毛惊奇地发现——自己的伤治愈了,他露出每个下城区的孩子都会的、谄媚地笑,不停鞠躬道谢:“谢谢天使大人,您大人大量!”
他谄媚的笑容随即僵在脸上,因为他想到一件事——天使是不是可以终结弟弟的苦难,但是他在欺骗天使——欺骗神明,但是他没有办法思考,头脑发热,颤抖开口:“您急着回去吗?”
于是,少年治愈了他的弟弟,他好像也不用去角斗场了。这不是梦吧?他掐了自己一下,痛得呲牙咧嘴。
他还在晕晕乎乎,少年却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,像大爷一样和小远大眼瞪小眼,黄毛小远垂下眼睑道谢:“谢谢,但是我们能付出什么代价?”这个常年足不出户的青年有着比他哥哥敏感的心思。
“代价?”白发少年歪头,嘈杂的声音纷纷扰扰,喊他的人更多了,代价……代价……不受控制地,他凭借直觉说,“已经有人支付了代价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