瘦猴浑身一激灵，连忙朝我使了个眼色，嘴里高声应和着。
我深深看了他一眼，松开了扣住他关节的手，身形向后一退，再次融入了洗手间角落的阴影之中，仿佛从未出现过。
瘦猴惊魂未定地左右张望，却再也找不到我的踪迹，脸上那惊疑不定的神色久久未能散去。他深吸了几口气，强行压下脸上的异样，重新堆起那谄媚的笑容，转身走到格间门口，小心翼翼地搀扶出那个骂骂咧咧的东洋人，一步步走出了洗手间。
我隐匿在暗处，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，心中并无多少轻松。瘦猴最后那复杂难明的眼神，和他那句身不由己，像一根刺扎在我心里。
他回到雅间后，我远远观察了一会儿，发现他明显有些心不在焉了，虽然依旧陪着笑，但眼神会不自觉地瞟向门口和四周，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兔子。
他会不会来？来了又会说什么？
这一切，都还是未知数。
第二日，我们在不夜城中焦灼地等待了一整天。白天杳无音讯，晚上不夜城依旧喧嚣如常，霓虹闪烁，歌舞升平，但我们的心思全然不在这些纸醉金迷之上。目光一次次扫向门口，期盼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。
然而，瘦猴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，直到深夜，不夜城的客人逐渐散尽，侍应生开始收拾桌椅，准备打烊落锁之时，门口才传来一阵急促的骚动。
一个迎宾的侍者快步跑上来，向经理低声禀报了几句。经理立刻来到我的房间请示：唐先生，瘦猴来了，样子很急，像是跑来的，您看？
带他上来！我立刻说道。
不一会儿，房门被推开，瘦猴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。他此刻的模样比昨天在雅间里看到的更加狼狈不堪。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，不是雨水，而是被汗水彻底浸透，脸色苍白，胸口剧烈起伏，大口喘着粗气，眼神里充满了惊惶和一种找到救命稻草般的急切。
他进屋后，目光飞快地扫了一圈，看到我、丹辰子和铁头都在，最后视线定格在我身上。他没有任何犹豫，径直扑到我面前，噗通一声双膝跪地，声音带着哭腔和颤抖：
大哥！救救我！大哥！我不想的！我真的不想的！
他语无伦次，显然处于极大的恐惧和压力之下。
我对铁头使了个眼色。铁头会意，上前一步，用力将瘦猴从地上拉了起来，按在旁边的椅子上。瘦猴，别着急，慢慢说，到底怎么回事？铁头虽然对瘦猴投靠东洋人不满，但见他这副模样，语气也缓和了些。
瘦猴瘫在椅子上，身体还在微微发抖。他一把抓起桌上的一壶凉茶，也顾不上倒进杯子，对着壶嘴就咕咚咕咚一饮而尽，仿佛要将那满心的恐惧浇灭。
趁他喝水的间隙，我盯着他，沉声问道：瘦猴，你跟着的那些东洋人，到底是怎么回事？他们在搞什么鬼？
瘦猴放下空水壶，用袖子擦了擦嘴，喘着气道：大哥，他们具体在做什么，我是真不清楚啊！我地位低，就是个跑腿的，接触不到核心的东西。
那山里那个营地是做什么的？你总该知道些吧？我追问。
我每次去，都被人看着，盯得死死的，根本没法自由活动，就在指定的地方待着，他们不让我乱走，而且奇怪的是，我到了军营，头昏昏沉沉的，好多事我都记不得。瘦猴急忙辩解，眼神闪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