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得是多大的仇恨?不对!我猛地摇头,牙齿咬得咯咯作响,一股难以抑制的暴戾之气从心底蒸腾而起,几乎要冲破胸膛,这不是仇恨!这帮牲口!他们是侵略者!自古侵略者皆可杀,但如此对手无寸铁的平民下此毒手,屠戮如草芥,恐怕也只有这些该死的东洋畜生才做得出来!
这截东洋倭刀的断刃,如同铁证,与东洋人牢牢地钉在了一起!虽然尚不能直接证明就是瘦猴跟随的那一伙人所为,但王千柔家当年的灭门惨案,也必然与那些持着倭刀的东洋侵略者有着脱不开的干系!
无论如何,这些踏上我们土地、挥舞屠刀、视我同胞性命如草芥的侵略者,没有一个好东西!他们彻底唤醒了我心底沉睡的杀神。从此刻起,东洋人,已被我列入了心底必杀的名单!此仇此恨,不共戴天!
我强压下立刻提剑去军营厮杀的冲动,深吸了几口气,对杜云儿、丹辰子和如烟沉声嘱咐:这些消息,尤其是这截断刀和流民的死,暂时不要告诉千柔。她性子刚烈,仇恨刻骨,若是知晓,恐怕会不顾一切地去报仇,反而会打草惊蛇,坏了我们的大事。
三人都明白其中利害,凝重地点了点头。
这一天的等待,因这截染血的断刀而显得格外漫长和压抑。每个人心头都像是压着一块铅。
然而,事情似乎总有巧合。到了晚上,不夜城华灯初上之时,守在前台的经理匆匆来报,瘦猴又来了!
我们立刻打起精神。我悄然来到二楼一个视野好的隐蔽位置,向下望去。只见瘦猴点头哈腰地引着两个东洋人走了进来。让我稍微松了口气的是,那个感知敏锐、说中文的和服男子并不在其中。
这两个东洋人穿着普通的西装,但身板挺得笔直,眼神带着一股侵略性的倨傲,样貌透着几分凶悍。瘦猴依旧是一副谄媚到骨子里的模样,将他们引到了一处半封闭的雅间。
他们显然是来找乐子的,出手阔绰,喊了好几个容貌姣好的交际花作陪。白花花的大洋撒出去,那些交际花脸上立刻堆起职业化的媚笑,依偎了过去。在这个乱世,对于她们而言,国仇家恨太过遥远,谁能给钱让她们活下去,她们便对谁笑脸相迎。
我透过雅间珠帘的缝隙,仔细观察着里面的情形。那两个东洋人今天似乎格外放松,没有了上次那种隐约的警惕,一手搂着交际花,一手端着酒杯,旁若无人地大声谈笑,对着身边的女子上下其手,丑态毕露,玩得不亦乐乎。
瘦猴则依旧坐在靠近雅间入口的位置,只坐了半个屁股,身体微微前倾,保持着随时听候差遣的姿态。那两个东洋人中,有一个会说几句蹩脚的汉语,但往往词不达意,这时瘦猴便会立刻凑上去,满脸堆笑地将东洋人的意思用更流利的话语转达给交际花,或者向侍应生点酒水小吃。他那副卑躬屈膝、甘为鹰犬的样子,在此刻灯红酒绿的映衬下,显得格外刺眼。
看着瘦猴那熟悉的脸上此刻写满了谄媚和顺从,再联想到怀中那截冰冷、仿佛还带着血腥气的断倭刀,我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,一股难以言喻的厌恶和愤怒涌上心头。
这个曾经跟在我身后大哥长大哥短的小子,他的心,是不是早就坏掉了?是不是已经完全被东洋人的权势和残羹冷炙所腐蚀,彻底忘了自己是谁,忘了脚下的土地流淌着谁的血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