几年时光,足以改变一个人的外貌和气质,尤其是在这种地方当差,更容易被环境同化。我紧紧盯着他,心脏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跳动。不确定,但那股源自记忆深处的熟悉感,却越来越强烈。
面摊老板还在旁边絮絮叨叨地说着夜总会的消费如何高昂,里面的姑娘如何漂亮,背景如何硬实。
我已无心再听。
将面钱放在桌上,对仍在喋喋不休的老板点了点头,算是告别。随即,我转过身,目光锁定街对面不夜城那霓虹闪烁的大门,以及门口那个让我惊疑不定的身影,迈开步子,穿过车流不算密集的街道,径直走了过去。
夜风拂面,带着租界特有的香粉、烟草和酒精混合的气味。此刻我孤身一人,走向这片未知的、充满诱惑与危险的光影之地。
如果真是铁头,他怎么会在这里?成了这不夜城的看门人?瘦猴呢?他们这些年,到底经历了什么?
疑问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。而答案,似乎就在那扇旋转的玻璃门之后。
穿过马路,踏上不夜城门前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台阶,那旋转的玻璃门映出我略显风尘仆仆的身影,与周遭的奢华格格不入。我隔着玻璃,目光紧紧锁在右边那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看门人身上。
他确实比几年前高大了不少,肩膀宽阔,将那身西装撑得有些紧绷,褪去了少年的单薄,添了几分青年的壮实。但那张脸,眉眼间的轮廓,尤其是那略显方正、带着点憨直气息的下巴,分明就是铁头!只是此刻他脸上挂着职业化的、甚至有些卑微的笑容,对着进出的人点头哈腰,让我感到一阵莫名的酸楚。
我正凝神看着,身后一个穿着白色制服、帽子上镶着金边的迎宾不耐烦地呵斥道:喂!让开点!别挡着贵宾的路!他眼神轻蔑地扫过我身上半旧不新的青布短打,像是在驱赶一只碍眼的苍蝇。
就在这时,玻璃门内的铁头似乎也察觉到了门外短暂的骚动,目光下意识地扫了过来。他的视线先是随意掠过,随即猛地定在我脸上,眉头紧紧皱起,似乎在辨认这突如其来的、与周围环境极不协调的面孔。
下一秒,他脸上的职业笑容瞬间凝固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的震惊和难以置信,那双原本因常年混迹市井而有些浑浊的眼睛,骤然迸发出明亮的光彩!
大?大哥?!
他几乎是脱口而出,声音隔着玻璃有些模糊,但那份激动却清晰可辨。紧接着,他完全不顾还在当值,猛地推开那扇沉重的旋转门,像一头挣脱缰绳的野马般冲了出来,带起一阵凉风。
不等我反应过来,铁头已经张开双臂,结结实实地给了我一个熊抱!他力气极大,抱得我几乎喘不过气,那身紧绷的西装下是坚实如铁的肌肉。
大哥!真的是你!大哥!太好了!终于又见到你了!你还好吗?这几年你哪去了?!他语无伦次,声音因为激动而带着颤抖,眼眶竟然有些发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