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果不去找她,让她在津海那样的是非之地,永远抱着一个虚无的期待等待下去?我又于心何忍?
我说不清自己对赵允,是否还有着当年那般纯粹而强烈的爱恋,那份感情似乎被时光和遭遇蒙上了一层纱,变得有些模糊。但那份深厚的牵挂与感动,却是实实在在的。
去见?不见?去了说什么?怎么说?
这一切问题,像一团乱麻,紧紧缠绕在我的心头,剪不断,理还乱。我生平第一次,在面对如此复杂的感情纠葛时,感到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和恐慌。索性,暂时先将这纷乱的思绪强行压下,船到桥头自然直,眼下,还是先安心多陪陪父母吧。
接下来的几日,我努力将津海和赵允的事情抛诸脑后,专心享受着难得的家庭团聚。如烟似乎察觉到我心绪不宁,但她并未多问,只是变得更加勤快体贴。她每日都陪在我娘身边,或是帮忙洗衣做饭,或是坐在炕头陪着聊天,听我娘絮叨村里的琐事、我小时候的糗事。
她虽话不多,但那份安静的陪伴和偶尔露出的浅笑,让我娘开心不已,直夸这姑娘又漂亮又贤惠,看她的眼神也越来越像看自家媳妇。
王千柔则显得有些沉默,时常望着窗外的雨幕出神,不知是在怀念被洋人害死的父母,还是在思考自己的未来。丹辰子倒是过得逍遥,除了吃就是睡,偶尔溜达出去在村里转悠,美其名曰体察民情。
然而,天公似乎并不想让我们过多沉浸在这份短暂的安宁中。
第三天开始,天空再次阴沉下来,紧接着,瓢泼大雨倾盆而下。这一次的雨,下得极其邪乎,仿佛天河决堤,连绵不绝,昼夜不停。雨水密集得几乎连成一片白幕,视线都被模糊。院里的积水很快就没过了脚踝,并且还在不断上涨。
龙王村旁那条往日温顺的小河,此刻早已变了模样。河水变得浑浊不堪,汹涌澎湃,河面宽度增加了数倍不止,奔腾咆哮着,不断冲刷、吞噬着两岸的田地。水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上涨,眼看就要逼近河堤的极限。
村里开始人心惶惶,老人们看着天,愁容满面,念叨着几十年都没见过这么大的雨水。
丹辰子也不再悠闲,他整日站在屋檐下,或是偶尔雨势稍歇时跑到村口高地,面色凝重地观察着天象、云气和水势。他的手指飞快掐算着,眉头越皱越紧。
直至大雨持续了五六日后的一个傍晚,雨势稍歇,但天空依旧阴沉得可怕,仿佛在酝酿着更大的风暴。丹辰子从外面回来,道袍下摆沾满了泥浆,他径直找到我,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:
小子,你有没有什么亲戚朋友在远处可以投奔的?最好是地势高的地方!
我心里咯噔一下,忙问:道长,怎么了?这雨?
丹辰子深吸一口气,指着外面道:这场雨非同小可!龙脉地气紊乱,水煞之气冲天!贫道连观数日,绝不会错!此地不出三日,定然被大水淹没!而且绝非寻常涝灾,届时洪水滔天,恐怕这新建的砖房也抵挡不住,再想跑,就真的来不及了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