智海禅师的死,像一盆冰水,将聚仙楼内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彻底浇灭。连续几天,楼内的气氛都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。
邋遢老道尤其喋喋不休,每每提起,便是吹胡子瞪眼,语气酸涩又带着后怕:贫道早就说过!洋鬼子不光会邪法,还有快枪!那老和尚,看着道行高深,结果呢?念经念得天花乱坠,金光闪闪唬人得很,顶不住一粒花生米!逞什么能?白白送死!还浪费了咱们一番期盼!晦气!真是晦气!
起初我还出言制止他,觉得对逝者不敬。但几天下来,听着他反复唠叨,加上自己也心烦意乱,便也懒得再说。侯显通只是唉声叹气,时不时拿出几枚铜钱卜卦,结果总是大凶,让他脸色更加难看。
如烟愈发沉默,常常独自站在窗边,望着教堂发呆。王千柔则抱着她的琵琶,手指无意识地拨弄着琴弦,却不再发出任何声音,眼神空洞,不知在想什么。
我起初还担心,教堂外围那密密麻麻的尸体,经过这些时日,会在阳光下腐烂发臭,滋生瘟疫,那景象恐怕会更加恶心。但很快我发现,我的担心是多余的。
那片死亡领域,诡异得超乎想象。它不仅剥夺生命,似乎连腐败这个过程也一并扼杀了。那些尸体依旧保持着死亡瞬间的姿态,没有丝毫腐烂的迹象,更没有招来任何苍蝇蚊虫。那片区域,死寂得连最微小的生命都不存在,仿佛时间都被凝固在了死亡降临的那一刻。这种异常的洁净,反而比尸山血海更加令人毛骨悚然。
我们吃住都在这聚仙楼上,如同被无形的枷锁困守于此。沈达偶尔会来,每次都是行色匆匆,眉头锁得比之前更紧,眼底带着血丝和难以掩饰的焦虑。
他虽然不说,但我们都知道,上面的压力越来越大。京师宣战,战事却不顺利,这边久攻不下的西十教堂,简直成了卡在喉咙里的一根毒刺,让他和他的上司们寝食难安,过万人在附近驻守,吃喝都是很大的挑费,特别是久攻不下,军心难免动摇。
他无法催促我们,因为谁都明白此事棘手,强攻只是送死,但他每次欲言又止、强颜欢笑的样子,反而更让人感到压力沉重。
这日下午,沈达刚走,我们又进行了一次毫无结果的商讨。
要不试试火攻?用火箭远远射进去?侯显通有气无力地提议。
没用的,我摇头,建筑物坚固,引火物不多,大炮都用过了,火箭又能有什么作用?
那要不还是挖地道?从咱们脚下开始挖,这样隐蔽!邋遢老道撇撇嘴。
时间太久,而且挖到领域下方会如何,谁也不知道,太冒险。我再次否定。
如烟姑娘的冰焰能否对领域产生效果?王千柔小声问。
如烟缓缓摇头:冰焰恐怕难以起作用。
又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。各种想法被提出,又迅速被现实的铜墙铁壁撞得粉碎。
我走到窗边,推开一条缝隙,任由傍晚微凉的风吹在脸上,试图驱散心中的郁结。目光下意识地再次投向那片死亡的环形地带,那些凝固的尸体像一道丑陋的伤疤,烙在教堂周围。
几天下来,我对这景象几乎已经麻木。但就在这烦躁而漫无目的的扫视中,一个之前被忽略的细节,如同针尖般猛地刺入了我的脑海!
颜色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