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重新退回到巷子的最深处,阴影重新将我包裹。指尖仿佛还残留着她衣袖柔软的触感。
宛南,八仙楼这个地址,我知道,赵允记住了,她会按照约定,给我写信的。
而现在,该去算另一笔账了。我最后望了一眼赵允消失的方向,身影再次变得模糊,融入墙壁的墨迹,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条小巷,向着城外,向着墨麒麟等待的山坳潜行而去。
耿家村的炊烟带着朴实的面香飘散开来。我和墨麒麟蹲在村口老树下,一人一马,对着摊开了油纸上,那几十个热气腾腾、油汪汪的大肉包子,吃得那叫一个投入。
小黑,多吃点。我抹了抹嘴角的油,看着墨麒麟那堪比食肉猛兽的利齿,轻松地撕开厚实的面皮,精准地叼走里面肥瘦相间的肉馅,嚼得津津有味,发出满足的呼噜声。它甚至兴奋地,把沾到嘴上的油星舔舐干净,继续埋头苦干。这幅张飞吃汤圆的画面,在夕阳下透着一股奇异的和谐与喜感。
吃饱喝足,晚上你就进林子自己玩,我要去董家串个门。
墨麒麟从鼻孔里喷出两股带着肉包子味的热气,巨大的脑袋点了点,眼神里居然流露出几分期待?怕是又要自己逮野味儿吃了,这家伙,跟着我久了,骨子里的顽劣也被激活了。
夜色如墨,燕丘山的林子成了我们最好的藏身所。等到沛榆县彻底沉入梦乡,连打更人的梆子声都变得遥远模糊,我换上最利落的夜行衣,再次检查了装备,不是刀剑,而是一把锋利无比、从耿家村剃头匠家里顺来的剃刀,还有一小盒我用力产出的护肤品。
小黑,你自己玩吧,等我回来。我对墨麒麟低语一句,它巨大的头颅蹭了蹭我的肩膀,无声地表示明白。我悄无声息下了燕丘山,向着沛榆县董府那灯火零星的高墙大院潜去。
董府虽大,守备却远不如玄微观森严。避开几个打着哈欠巡夜的家丁,我如同壁虎般轻松游上主屋的屋顶。目标明确,董海城和他爹娘的房间。
先摸到董海城的窗外。这小子睡得正香,四仰八叉,鼾声如雷,嘴角还挂着一丝口水。我无声地撬开窗栓,狸猫般滑入。借着窗外透进的微弱月光,看着他那张即使在睡梦中都带着猥琐的脸,想起他对赵允的种种排挤和污蔑,已经按耐不住了。
剃刀在指尖灵活地转动了一下,冰冷的刀锋在月光下闪过一丝寒芒。我屏住呼吸,凑近那颗油光水滑的脑袋。剃刀落下,动作轻柔、精准、带着某种奇特的韵律。
一缕缕乌黑的发丝无声飘落。
很快,董海城原本浓密的头发连带着大辫子,变成了一个标准的、坑坑洼洼的、如同被狗啃过又遭了虫害的癞痢头!正中央还被我故意留下了一小撮倔强的毛,滑稽无比。
欣赏了一下自己的杰作,我忍住笑,拿出颜料盒。屏住呼吸,蘸了点黄色,在他额头正中央画了个歪歪扭扭的铜钱印,在他脸颊两侧抹出两片腮黄;在他紧闭的上下眼皮上,都涂满了黄色的颜料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