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在这时,耳房的门突然被一股大力撞开,王奎举着短铳,如猛虎般冲了进来:“莲九,你已插翅难逃,束手就擒吧!”可他刚踏入房门,横梁上便如鬼魅般跳下两个黑衣人,动作敏捷地将他死死按住——原来,他们早就在此设下了埋伏。
“沈先生,你以为周明是真心投诚?”莲九用刀紧紧抵住沈少卿的脖子,脸上露出得意而阴狠的笑容,“他祖父当年可是魏党的心腹,帮着莲承宇‘通敌’的罪名可没少润色呢!”
沈少卿脑中“嗡”的一声,犹如一道惊雷在耳边炸响。难怪周明平日里总是透着股犹豫不决的劲儿,原来背后还有这层错综复杂的渊源。他瞥见王奎被按在地上,正挣扎着想起身,目光不经意间扫过莲九身后的油灯——灯芯已经快要烧到灯座了,而灯座旁,堆着半箱戏班用来给火把添油的煤油。
“看来你们早就算计好了。”沈少卿强压下心中的慌乱,故意拖延时间,手指悄悄地朝着灯座的方向挪动,“可你们手里的这张假图,真能卖得出去吗?女真部落也不是一群傻子,他们岂会轻易上当?”
“卖不卖得出去并不重要,”莲九笑得越发阴狠,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,“重要的是,要让朝廷误以为女真拿到了真图。到时候,山海关必定会加强防备,而我们则好趁机在沿海大肆走私私盐——这招‘声东击西’,可是当年魏公公亲自传授的妙计。”
就在他滔滔不绝说话的空档,沈少卿瞅准时机,猛地用尽全力撞向灯座。油灯“哐当”一声,重重翻倒在地,煤油瞬间四溢而出,被灯芯上的火星点燃。火苗“轰”地一下窜起半人多高,犹如一条肆虐的火龙,瞬间吞噬了周围的一切。莲九惊呼一声,下意识地向后退去。沈少卿趁机用力夺过他手中的短刀,反手架在他的脖子上,目光坚定地喝道:“现在呢?你还觉得自己能得逞吗?”
火舌疯狂地舔舐着幔帐,滚滚浓烟如汹涌的波涛般弥漫开来,呛得人几乎无法呼吸。王奎趁机奋力挣脱黑衣人的束缚,一记凌厉的重拳,将按住他的黑衣人打翻在地:“沈先生,快走!戏楼马上就要烧起来了!”
沈少卿紧紧拽着莲九,不顾一切地往外冲去。耳房的横梁已经开始噼里啪啦地往下掉火星,仿佛随时都会坍塌。路过化妆间时,那个勾脸的花旦突然神色慌张地掀翻镜台,露出后面一条隐秘的暗道:“九爷,这边走!”
“拦住她!”沈少卿大声怒吼。王奎反应迅速,抬手就是一枪。只听“砰”的一声,子弹精准地打中花旦的肩膀,花旦惨叫一声,重重地倒在地上,袖口处绣着的半朵莲花赫然映入众人眼帘——果然是魏党余孽。
在浓烟的笼罩下,沈少卿押着莲九艰难地冲出戏楼。外面,早已被一群训练有素的捕快围得水泄不通。张尚书站在人群之外,手中捏着那枚精致的铜笔帽,神色凝重。见他们出来,张尚书沉声道:“莲九,你身后的联络网我们已经全部抄查,从京城到沿海,一个都别想逃脱。”
莲九双腿一软,瘫倒在地上,看着被押走的同伙,突然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怪笑:“你们以为赢了吗?魏党留下的势力还多着呢!莲家的冤屈……哈哈,永远都洗不清!”
沈少卿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海图副本,一角已经被火星烧得焦黑。他抬头望着火光冲天的戏楼,熊熊烈火将半边天空染得通红,宛如当年莲家被抄时的那场大火。但他知道,这次截然不同——火焰烧掉的是阴谋与伪装,而那些被深埋的真相,那些祖父用生命守护的忠勇,正在晨光的照耀下,一点点清晰地浮现出来。
他缓缓摸出怀里那本《莲氏家乘》,封皮已被烟火熏得漆黑,却依然能隐约看清祖父那刚劲有力的字迹。微风轻轻拂过,仿佛祖父那句“走稳了,别回头”在耳边悠悠回响。
是的,不回头。因为前方,就是真相大白的光明之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