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澜涡的旋流如脱缰野马般肆意奔腾,在那彻底反转的惊心动魄之际,沈少卿与赵猛稳稳地坐在返航的船上。沈少卿将铁盒紧紧护在怀中,仿佛护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。盒中的账册散发着海水独特的腥气,这股腥味里承载的,是洗清祖父冤屈的沉重希望,远非任何稀世珍宝所能比拟。
赵猛的胳膊伤口仍在执拗地往外渗血,殷红的血迹洇湿了他的衣袖,可他却浑然不顾,目光紧紧锁住远处那渐渐亮起的海岸线,眼神中满是忧虑,喃喃自语道:“那些孩童……”
“巡抚已火速派人去接了,孩子们此刻正在莲坞镇的祠堂,安然无恙。” 沈少卿的声音因疲惫而略显沙哑,他下意识地探手摸向怀里的玉佩。在如水月光的映照下,玉佩上的莲花结虽被海水泡得有些松散,却依旧倔强地保持着完好。“莲先生他们呢?”
“狡猾地跑了。”赵猛狠狠啐了一口,脸上写满了愤懑与不甘,“他们妄图引爆溶洞,以毁灭证据、杀人灭口,而后乘船逃之夭夭。幸亏咱们提前将引爆器换成了哑弹,不过放心,水师已如离弦之箭般追了上去。”
沈少卿默默无言,只是专注地给玉佩重新系好红绳,将它再度戴回脖子上。那温润冰凉的玉石贴着胸口,恰似一份无声却又无比坚定的凭证,见证着他一路走来的艰辛与执着。
船缓缓靠岸,天边恰似被轻纱拂过,泛起一丝鱼肚白。祠堂里,阵阵孩童的欢声笑语如灵动的音符般跳跃而出。沈少卿轻轻走进祠堂,只见十几个孩子正围在灶台边,像一群好奇的小麻雀,跟着老渔民兴致勃勃地学烤红薯。孩子们的小脸上沾满了炭灰,却毫不在意,那纯真可爱的模样,仿佛是世间最动人的画卷。看到他走进来,最小的那个孩子眼睛瞬间亮如星辰,举着半块红薯,像只欢快的小鹿般兴高采烈地跑过来:“先生,你看!甜的!”
沈少卿嘴角上扬,笑着轻轻蹲下身,接过红薯咬了一口,那甜香和焦味混在一起,味道独特,一股暖流流进他心里,这滋味他从没尝过,美妙极了。“嗯,真的很甜。”
老渔民迈着沉稳的步伐走过来,递给他一碗热气腾腾的粥,眼中满是感慨,缓缓说道:“沈先生,你祖父当年便是这般为人,总是把烤焦的红薯留给自己,把完好的都分给我们这些无依无靠的孤儿。他常常念叨,‘日子哪怕再苦,也得让孩子尝到甜’。”
沈少卿握着粥碗的手微微颤抖起来,那看似“严苛”的祖父形象背后,竟隐藏着这般深沉而温暖的温柔,如同一束光照亮了他内心深处的角落。
账册很快被快马加鞭送往京城。当莲先生一伙人被水师成功抓获的消息如春风般传来时,沈少卿正在给孩子们上算术课。赵猛风风火火地推门而入,手里挥舞着一张告示,上面正是朝廷的嘉奖令。这嘉奖令不仅彻底洗清了沈少卿祖父的冤屈,还追封了“忠勇校尉”的荣耀头衔,为祖父的一生画上了公正的句号。
“这下,你祖父总算是能安心瞑目了。”赵猛笑得比沈少卿还开心,那笑容里满是真诚的喜悦,仿佛这荣耀也是他自己的一般。
沈少卿望向窗外,莲坞的海面上,一艘艘渔船正迎着朝阳出海,点点帆影,就像撒在蓝色大海上的白点,充满了生机与希望。他不禁想起溶洞里那些璀璨却冰冷的夜明珠,此刻才真切地觉得,那些光芒终究比不上眼前这温暖的阳光,以及孩子们纯真的笑容。
“赵猛,”他转过头,眼中满是期待与热忱,“你说,咱们要不要在这里办个学堂?”
赵猛先是微微一愣,随即兴奋地拍手叫好,声音如洪钟般响亮:“好主意啊!我来当武术老师,教孩子们强身健体,以后都能做个顶天立地的好儿郎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