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少卿往水里扔了块测深锤，绳子放下去三丈才到底。他让周猛把带来的铁钩绑在长杆上，慢慢往礁石缝里探。钩子勾住东西的瞬间，船身猛地一沉。
“拉！”沈少卿喊了一声，几人合力拽绳子，水花里浮出个沾满海草的木箱，箱角磕在船板上，发出沉闷的响声。
箱子上了船，周猛挥斧劈开锁扣，里面竟码着整整齐齐的瓷瓶，瓶口封着软木塞。打开一瓶，一股刺鼻的气味涌出来，像是药材混着铁锈的味道。
“这是……”周猛捏着鼻子往后躲。
沈少卿倒出一点在掌心，黏稠的液体呈暗绿色，在手里慢慢凝固成块。他忽然想起三皇子炼的蚀骨散——当年陷害忠良时，用的就是这种毒药，沾到皮肤上会溃烂流脓，无药可解。
“海爷没骗人。”沈少卿把瓷瓶塞回箱子，“这些东西，足够让三皇子掉脑袋了。”
就在这时，秦老头突然尖叫起来：“雾里有船！是三皇子的‘黑风号’！”
沈少卿抬头，只见浓雾里驶出一艘大船，船头装着铁撞角，正朝着他们直冲过来。周猛急忙去掌舵，可船被礁盘绊着，根本转不动方向。沈少卿看着越来越近的“黑风号”，忽然抓起一瓶毒药，对周猛喊：“把箱子推下去！快！”
周猛愣了一下，立刻反应过来，两人合力将箱子推入海中。几乎同时，“黑风号”的撞角撞在他们船尾，木板碎裂的声音刺耳欲聋。
“跳海！”沈少卿拽着周猛往水里跳，冰冷的海水瞬间淹没头顶。他憋着气往远处游，回头看见“黑风号”上的人正忙着打捞箱子，而他们的小船在撞击下渐渐倾斜，很快翻了个底朝天。
雾气越来越浓，沈少卿拉着周猛往礁盘的阴影里游，礁石划破了膝盖也顾不上。等爬上一块稍大的礁石，才发现手里还攥着半瓶毒药，瓶身磕出了裂痕，暗绿色的液体顺着指缝往下滴。
“现在咋办？”周猛抹着脸上的水，声音发颤。
沈少卿望着雾中隐约的船影，忽然笑了笑：“等着看好戏。三皇子想要这箱子，咱们就给他。”他把那半瓶毒药倒进海里，看着液体在水中扩散成一缕绿烟，“秦老头说黑沙礁的鱼爱吃腐肉，你说，要是让它们尝点新东西，会不会疯起来？”
周猛愣了愣，随即明白过来，眼里闪过一丝狠厉：“那咱们……”
“等。”沈少卿打断他，指了指礁石缝隙，“躲进去，看‘黑风号’怎么变成‘喂鱼号’。”
雾气里传来“黑风号”的呼喊声，夹杂着惊惶的尖叫。很快，水面泛起大片血沫，像是开了片红莲花。沈少卿趴在礁石后，看着那艘大船渐渐倾斜，心里清楚——黑沙礁的秘密，终于要随着沉船浮出水面了。而他手里的铜片，还有那半瓶毒药剩下的残渣，会是送三皇子上路的最后一把火。
远处传来隐约的钟声，是泉州府的晨钟。沈少卿握紧袖中的铜片，雾气在晨光里慢慢散了些，露出湛蓝的海面，像块被洗干净的绸缎。他知道，该回泉州了，有些账，得在岸上算清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