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竹用力点头:“想!”
三人赶到废弃窑厂时,日头已升到半空。窑厂的烟囱歪斜地立在荒草里,砖窑的入口被藤蔓半掩着,透着股潮湿的霉味。陆千户带着几个暗卫正在清理现场,见沈少卿来了,扬手道:“这边发现了个暗格!”
暗格藏在窑炉深处,被几块松动的砖挡着。移开砖块,里面果然堆着十几个木箱,打开一看,除了成串的私铸铜钱,还有一叠叠的书信——正是李嵩与各地官员勾结的证据,其中一封,赫然是当年诬陷阿竹父亲的亲笔信,上面还盖着伪造的官印。
“就是这个!”阿竹的声音发颤,手指抚过信上的字迹,“我爹说过,他当年就是因为不肯在假账上签字,才被他们陷害的!”
沈少卿将书信仔细收好,忽然注意到暗格角落有个铁盒,打开一看,里面竟是几卷画轴。展开其中一卷,画的是江南春色,笔触细腻,落款却是个陌生的名字。再展开另一卷,画的是寒江独钓,画风与前一卷如出一辙。
“这画……”陆千户凑过来看,“像是十年前突然销声匿迹的画师周雪崖的手笔。听说他当年因不肯为李嵩作画,被打断了手,从此再也不能提笔。”
沈少卿抚摸着画轴上凹凸的笔触,忽然明白:“这些画,恐怕是李嵩强抢来的。周雪崖的画千金难求,他倒是会搜刮。”
清理完窑厂,陆千户将赃款和证据装车,准备带回衙门。阿竹捧着那封诬陷信,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:“爹,我找到证据了,你很快就能出来了。”
沈少卿拍了拍她的肩,目光落在窑厂外的田野上。晨光下,麦苗泛着青绿,几个农人正在田里劳作,吆喝声远远传来,充满了生机。他忽然觉得,那些藏在暗处的龌龊,终究抵不过这阳光下的坦荡——就像窑厂的灰烬,风一吹,便散了,而土地里的种子,总会按时发芽。
回程的路上,阿竹忽然笑了:“少卿哥,等我爹出来,我请你吃他做的桂花糕,他做的糕,比城里点心铺的还好吃。”
“好啊。”沈少卿点头,看着远处的炊烟,心里一片清明。
江湖诡影或许永远不会完全消散,但只要有人肯追根究底,只要正义的光肯照进每一个角落,那些阴影就只能缩在暗处,成不了气候。就像昨夜破庙里的烛火,哪怕只剩一点余烬,也能在晨光里,看清那些被掩盖的真相。
马车碾过青石板路,发出“咯噔咯噔”的声响,像是在为这迟到十年的昭雪,轻轻打着节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