齐辰坐在办公室里,电脑屏幕亮着。他把那份遗嘱扫描件放大到最大,手指在触控板上滑动,一点点挪动画面。文档底部角落有个几乎看不见的小图标,像被谁用针尖轻轻点了一下。
他盯着看了三分钟,调出图像分析工具。系统提示需要权限升级,他直接输入一串数字。那是模拟器给的临时密钥,每次只能用一次。
图标清晰了。
天启集团的LOGO,藏在页脚空白处,颜色和背景只差三个灰度值。普通人根本看不出来。
他关掉窗口,靠在椅背上。窗外阳光照进来,落在桌角那份纪检委签收回执上。昨天上午,他亲自把U盘交过去,办案人员态度客气,登记流程走得很标准。
可现在想想,太标准了。
市长当天晚上就放出话来:“你以为能扳倒我?”这句话传得很快,像是故意让人听到的。第二天一早,全市新闻又集体推送“市长突发心脏病去世”的消息。
太快了。
他拿起手机,拨通沈知夏的号码。
“你查到什么了?”她声音很轻,但没压低,说明周围没人。
“遗嘱有问题。”他说,“公证文件被人动过手脚,植入了天启的标记。”
电话那头停顿两秒。“你不觉得奇怪吗?一个马上要被调查的人,临死前指定你当特别顾问?这不是托付,是邀请函。”
“什么意思?”
“他在叫你过去。”沈知夏说,“而且是以合法身份。你一旦接受任命,就会自动进入他的权力体系,哪怕他已经不在了。”
齐辰没说话。
“你还记得王海吗?”她问,“他死之前,也有一份遗书寄到了心理评估中心。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劲——内容太冷静了,不像一个知道自己快死的人写的。”
齐辰想起那半张烧焦的照片。王海手里攥着一角合影,背景是间实验室。当时他以为只是线索残片,后来才发现,照片里还有一个人影站在玻璃后面,穿白大褂,脸被反光遮住。
现在想来,那地方根本不是黑曜医药的注册地址。
“你是说……他们早就准备好了退路?”他问。
“不是退路。”沈知夏纠正,“是换人。市长可能早就不是市长了。现在的‘死亡’,只是让所有人相信他真的走了。”
办公室外传来脚步声,由远及近。齐辰抬头看了眼门缝下的影子,是保洁员推着车经过。
“如果这是场表演,”他说,“那观众是谁?”
“是你。”沈知夏答得很快,“只有你才会追到底。其他人拿到证据就收手了,顶多做到问责为止。但你不一样,你会一直挖,直到碰到底层规则。”
齐辰笑了笑。“所以这份遗嘱,其实是测试?”
“对。看你接不接。如果你接了,说明你愿意进入他们的游戏;你不接,他们也能顺势把你塑造成‘恩将仇报’‘逼死领导’的负面形象。反正舆论已经准备好两套说辞了。”
他又沉默了几秒。
“你知道最离谱的是什么吗?”沈知夏忽然换了语气,“刚才我去调阅遗嘱备案记录,发现公证处系统里,这份文件的上传时间是昨晚十一点四十七分。”
“有问题?”
“市长宣布死亡的时间是凌晨一点。”她说,“也就是说,在他‘死’之前一个多小时,遗嘱就已经上传归档了。”
齐辰慢慢坐直身体。
“技术上可以解释为提前提交。”他说,“但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间点上传?而且还能顺利通过审核?”
“除非……有人知道他会‘死’。”沈知夏说,“甚至,就是他们安排的。”
齐辰站起身,走到白板前。上面贴着几张打印纸:王海的账户流水、刘伟被捕时的现场照片、天启集团股权结构图。他抽出一支记号笔,在中间画了个圈。
写下一个字:局。
然后在四周写下几个名字——市长、王海、刘伟、黑曜医药。
最后,他在最外圈写了两个字:天启。
“你觉得背后是谁?”他问。
“不是谁。”沈知夏说,“是一套机制。它不需要某个具体的人指挥,只要有人踏入这个节奏,就会自动运转。就像程序代码,触发条件满足了,下一步就自动执行。”
齐辰看着白板,突然想到什么。
“李泽言。”他低声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