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没有拿出戒指,只是仰头看着她,眼神灼热,带着一丝孤注一掷的脆弱和不容置疑的坚定。
“温窈,我不敢求你原谅过去,也不敢奢望你能忘记伤痛。我只求你,给我一个机会,一个用我的余生,为你重建一个家的机会。”
“所以,”
他深吸一口气,一字一顿,清晰无比地问:
“你愿意嫁给我吗?”
“不是出于利益,不是迫于形势,只是作为沈砚清,请求温窈,成为他的妻子。”
“从此以后,福祸同担,再无隐瞒。”
空气仿佛凝固了。客厅里只剩下两人交错的呼吸声,和窗外隐约传来的桂花香气。温窈低头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这个男人,这个她恨了半生、怨了半生,却又在生死关头一次次救她、此刻将半壁江山和全部未来捧到她面前的男人。
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:童年时他别扭的示好,少年时他冷漠的疏远,父亲去世后他强势的介入,重逢后他步步为营的算计,工业园里他舍身相护的决绝,医院中他高烧呓语时的脆弱,还有此刻,他眼中毫不掩饰的、近乎卑微的祈求……
恨吗?似乎淡了。爱吗?她不知道。那是一种比爱恨更复杂、更沉重的情感,糅合了释然、疲惫、一丝微弱的依赖,以及……一种面对未来的茫然与谨慎的期待。
她没有立刻回答。时间在沉默中流逝,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。沈砚清维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,背脊挺直,目光一瞬不瞬,等待着她的审判。他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,泄露了他内心的极度紧张。
良久,温窈缓缓伸出手,没有去碰触他,而是拿起了茶几上那个文件袋。她打开,抽出里面的股权转让协议,目光扫过那些密密麻麻的条款和末尾沈砚清龙飞凤舞的签名。然后,她将协议轻轻放回了原位。
“这些东西,”她终于开口,声音平静无波,听不出喜怒,“你先收着。”
沈砚清的心猛地一沉,眼中希望的光芒瞬间黯淡下去。
然而,温窈接下来的话,却让他如闻天籁——
“婚礼太麻烦了。”她看着他,眼神复杂,却带着一种尘埃落定般的清晰,“先去把证领了吧。”
没有浪漫的“我愿意”,没有感动的泪水,只有一句 pragatic 到近乎冷酷的回应。但这句回应,对于沈砚清来说,却比世界上任何甜言蜜语都更动听。它意味着应允,意味着她选择了那条最现实、也最彻底的捆绑之路。
巨大的狂喜和如释重负席卷了他,让他几乎失控。他猛地站起身,想将她拥入怀中,却在触碰到她目光的瞬间,硬生生克制住了冲动。他看到她眼中尚未完全褪去的疏离和审视。他明白,这只是一个开始,通往她内心的路,依然漫长。
“好。”他压下翻腾的情绪,只郑重地回了一个字,声音因激动而微微沙哑,“听你的。”
温窈移开目光,望向窗外漆黑的夜空和院子里那棵香气馥郁的桂花树。一场始于阴谋与仇恨的纠葛,最终以一份股权协议和一句 pragatic 的“领证”告一段落。这无关风月,更像是一场历经浩劫后的、冷峻的联盟。
但或许,对于他们而言,这种建立在现实利益和生死与共基础上的、褪去了所有浪漫幻想的结合,才是真正能够走向未来的、最坚固的基石。
沈砚清站在她身侧,顺着她的目光望去,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踏实感和……一种沉甸甸的责任。他知道,他的人生,从这一刻起,才真正有了重量和方向。而那个隐藏在暗处的“观众”,那些未解的谜团,都将由他们,共同面对。
夜色渐深,桂花香飘满庭院。一场没有戒指、没有玫瑰的求婚,以一种最不浪漫却最真实的方式,尘埃落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