备用医疗室的空气凝滞如冰。温窈盯着屏幕上那个名为“真相”的音频文件,感觉手中的U盘像一块烧红的烙铁,烫得她指尖发抖,却无法松开。沈怀山充满恶意和算计的声音还在耳边回荡,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针,扎进她记忆中最痛的伤口。复仇的火焰在胸腔里疯狂燃烧,几乎要冲破理智的束缚。
公开它!一个声音在脑中尖叫。这是铁证!是让沈怀山永世不得翻身的武器!是告慰父亲在天之灵的唯一方式!
可另一个声音,微弱却执着地追问:然后呢?沈砚清怎么办?那个刚刚为她挡下子弹、用近乎卑微的姿态祈求“重新开始”的男人,将如何面对父亲谋杀的确凿罪证?他们之间那脆弱的、用鲜血换来的和平,是否会在真相的曝光下瞬间化为齑粉?
信任?这两个字在此刻显得如此苍白可笑。她该相信沈砚清会大义灭亲,亲手将父亲送上审判台吗?还是该相信他会为了保全沈家,再次选择掩盖,甚至……不惜与她为敌?
巨大的矛盾和痛苦撕扯着她。她猛地拔下U盘,紧紧攥在手心,冰冷的金属边缘硌得生疼。她需要冷静,必须冷静。
她将U盘重新锁进铅盒,深吸几口气,强迫自己整理混乱的思绪。这个U盘的出现太过蹊跷。通过苏婉清?一个神志不清的病人?这更像是一个精心设计的局。是谁布的局?目的究竟是什么?是针对沈家,还是针对她和沈砚清刚刚缓和的关系?
“观众”?顾衍之?还是……其他隐藏在更深处的势力?
无论目的是什么,这个U盘本身蕴含的能量是真实存在的。它是一把双刃剑,用得好,可以杀敌;用不好,必遭反噬。
温窈走出备用医疗室,脸色苍白但眼神异常冷静。Lily姐还等在外面,看到她出来,投来探询的目光。
“东西我看过了。”温窈的声音平静无波,听不出情绪,“内容很……震撼。我需要时间消化。在我想清楚如何处理之前,这件事,不要对任何人提起,尤其是沈总。”
Lily姐眼中闪过一丝讶异,但很快恢复专业性的沉稳,点了点头:“我明白。您放心。”
温窈回到病房隔壁的房间,沈砚清似乎还在沉睡。她坐在黑暗中,听着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,做了一个极其冒险的决定——测试。
她不能直接质问沈砚清,那会彻底暴露底牌,也可能打草惊蛇。她需要用一个更迂回的方式,试探他的反应,判断他是否知情,或者,在面对可能毁灭沈家的证据时,会作何选择。
第二天清晨,沈砚清的状态好了些,正在听Lily姐汇报对顾衍之资金动向的监控情况。温窈端着一杯水走过去,状似无意地提起:“昨天我去疗养院,夫人状态似乎稳定了些,还说了些奇怪的话。”
沈砚清接过水杯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,抬眼看向她,目光深沉:“说什么了?”
“就是些零碎的回忆,提到花房,蝴蝶兰什么的。”温窈语气轻松,仿佛在闲聊,“还说砚清小时候在花盆底下藏了宝贝,别让他爸知道。听着怪有趣的。”
她紧紧盯着沈砚清的脸,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。
沈砚清闻言,先是微微一怔,随即嘴角扯出一抹带着追忆和苦涩的弧度,眼神有些飘忽:“是吗……她都忘了那么久了,居然还记得这些。花房……那确实是我母亲最喜欢的地方。我小时候调皮,是喜欢在各个角落藏些小玩意儿,不过都是些不值钱的石头、玻璃珠之类的,早不知丢哪去了。”
他的反应自然流畅,带着对往事的怀念和一丝对母亲病情的伤感,看不出任何伪装的痕迹。仿佛那真的只是一段无关紧要的童年趣事。
温窈的心稍稍落下半分,但疑虑并未完全消除。沈砚清太擅长掩饰情绪了。
“对了,”她仿佛刚想起来,继续试探,“我整理父亲旧物时,好像也看到过一张老照片,背景就是个很像花房的地方,里面也种了很多蝴蝶兰。你说巧不巧?”
沈砚清端着水杯的手指微微收紧,指节泛白,但脸上依旧维持着平静:“是吗?可能那时候流行吧。很多人家都喜欢在暖房种这个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