温窈死死护住胸口,摇头:“不给!这是我的!”
“温窈!”沈砚清的声音陡然拔高,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,“你知不知道那东西有多危险?!周时安为什么会出现?顾衍之为什么紧追不放?那本笔记就是一颗定时炸弹!拿在手里,你会被炸得粉身碎骨!”
“那又怎么样?!”温窈激动地反驳,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,“粉身碎骨也比被你们蒙在鼓里强!那是我父亲留下的线索!是能证明他清白的希望!你凭什么一次次夺走它?就为了维护你们沈家肮脏的秘密吗?!”
“清白?”沈砚清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,嘴角扯出一抹苦涩到极致的弧度,他一步步逼近她,眼底翻涌着剧烈的风暴,“温窈,你口口声声要真相,要清白!好!我告诉你真相!”
他猛地抓住她的肩膀,力道大得让她踉跄,迫使她看着自己的眼睛,那双眼眸深处,是深不见底的痛苦和某种近乎绝望的疯狂:“你以为你父亲温明远就全然无辜吗?!是!沈怀山是逼了他!是设了局!可你父亲就没有一点贪念和侥幸吗?!‘晨曦科技’那个项目,从一开始就风险巨大,他比谁都清楚!可他为什么还要签?!因为他想赌一把!他想靠着沈家这棵大树翻身!他太想重现温家的辉煌了!以至于明知道是陷阱,也心甘情愿地跳了进去!”
温窈如遭雷击,浑身僵硬,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:“你……你胡说!你污蔑我父亲!”
“我污蔑?”沈砚清低吼,声音嘶哑,“那些所谓的‘胁迫’,有多少是他半推半就?!那份担保协议,是他亲手签的字!没有人把刀架在他脖子上!是他自己选择了这条路!失败了,承担后果,有什么不对?!”
“不对!就是不对!”温窈崩溃地哭喊,用力捶打着他的胸膛,“是你们逼他的!是你们沈家害死了他!你现在还想把脏水泼到他身上!沈砚清,你不是人!”
沈砚清任由她捶打,一动不动,只是死死地盯着她,眼神痛楚而复杂:“是,我不是人。我卑鄙,我无耻,我替我父亲掩盖真相,我瞒着你……因为我怕!我怕你知道了这一切,会连最后一点……一点念想都没有了!我怕你看到你父亲并不全然光辉的形象,会承受不住!我怕你……会更恨我!”
他的声音到最后,带上了一丝难以掩饰的哽咽。这番近乎崩溃的坦白,像一记重锤,狠狠砸在温窈心上。她停止了捶打,怔怔地看着他,看着他眼中那从未有过的、赤裸裸的痛苦和脆弱。
原来……他隐瞒的,不仅仅是沈家的罪,还有她父亲可能存在的……不那么光彩的抉择?这真相,比她想象的更加残酷,更加令人窒息。
“所以……你就选择一直骗我?”温窈的声音轻得像叹息,带着心死后的麻木,“用所谓的保护,把我当成傻子一样蒙在鼓里?”
沈砚清松开手,踉跄着后退一步,靠在冰冷的墙壁上,仰起头,喉结剧烈滚动着。他闭上眼,脸上写满了疲惫和挣扎:“温窈,我没有选择……有些事情,知道不如不知道。背负着仇恨活下去,至少……还有目标。如果连仇恨的根基都动摇了,那……还剩什么?”
剩什么?
温窈瘫坐在地毯上,怀中的笔记本像有千斤重。沈砚清的话,像一把钝刀,在她心上来回切割。父亲的形象,在她心中一直是被害者的光辉模样,如今却蒙上了一层复杂的阴影。而沈砚清那扭曲的、充满痛苦的守护,也让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混乱和……一丝可悲的理解。
她到底该相信什么?该恨谁?
这一夜,两人被困在这座冰冷的“安全屋”里,一个靠墙沉默,一个蜷缩在地,彼此折磨,也自我折磨。心狱的煎熬,比任何肉体上的痛苦都更甚。窗外,夜色浓重,仿佛永无天明。而那份至关重要的笔记本,此刻静静地躺在温窈怀中,仿佛成了一个无法打开的潘多拉魔盒,释放出的,是足以摧毁一切信仰的、绝望的真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