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时候……我十六岁。”沈砚清的目光有些飘忽,仿佛陷入了回忆,声音里带着一丝少年人的无助和恐惧,“我阻止过……我求过我父亲……我甚至……试图去找温叔提醒……”他苦笑了一下,那笑容比哭还难看,“但有什么用呢?一个十六岁的孩子……能改变什么?”
他的语气里充满了深深的无力和自嘲。
“后来……事情发生了。温叔……走了。”沈砚清的声音哽了一下,他迅速别过脸,掩饰住瞬间泛红的眼眶,再转回来时,脸上只剩下冰冷的麻木,“我父亲下了封口令,沈家上下,不许再提温家一个字。我母亲……从那以后,身体就垮了……”
他顿了顿,目光重新聚焦在温窈脸上,那眼神复杂得让人心碎,有痛苦,有愧疚,还有一种……扭曲的、炽热的执着。
“至于后来……我那样对你……”他扯了扯嘴角,露出一抹近乎残忍的弧度,“温窈,你以为那是欺负吗?那是恨吗?”
他向前倾身,逼近温窈,目光灼灼地锁住她,声音低沉而危险:“那是我唯一能想到的……让你记住我的方式。”
温窈彻底呆住了,难以置信地看着他。
“我没办法靠近你……没办法像正常人一样对你好……”沈砚清的眼神变得偏执而疯狂,“沈家和温家成了那样……我怎么能?我只能用最蠢的办法……引起你的注意……哪怕让你恨我……也比让你彻底忘记我……要好……”
他的告白,扭曲、病态,却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真实感。温窈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,疼得无法呼吸。原来……那些年的敌对,背后藏着的,竟然是这样一个荒唐又悲哀的理由?
“那现在呢?”温窈的声音轻得像叹息,带着心死后的平静,“现在把我困在你身边,又是什么?继续你未完成的……报复?还是满足你变态的掌控欲?”
沈砚清深深地看着她,眼中翻涌着剧烈的情感,有痛楚,有挣扎,还有一种近乎绝望的深情。
“温窈,”他声音沙哑,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恳求,“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像狡辩……我知道我罪该万死……但是……”
他伸出手,不顾她的躲闪,强行握住了她冰冷的手,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。
“从我十六岁那年,在温家后院,看到你为了抢一块桂花糕哭得撕心裂肺开始……从我躲在树后,觉得全世界都抛弃了我,而你却蛮横地把我拽出来开始……”
他的声音颤抖着,带着一种近乎破碎的哽咽:
“我的命……就是你的了。”
“那些肮脏的、不堪的过去……我改变不了。我父亲造的孽……我背负着。我对你犯下的错……我用一辈子来还。”
“但是温窈,”他紧紧握着她的手,目光炽热得几乎要将她燃烧,“别推开我……给我一个机会……让我用我的方式……护着你……一辈子。好不好?”
残酷的真相,扭曲的深情,在这一刻,以一种毁灭性的方式,赤裸裸地摊开在温窈面前。她看着眼前这个卸下了所有冰冷伪装、露出内里千疮百孔和偏执灵魂的男人,心中一片荒芜。
恨吗?恨。怨吗?怨。可是……在那恨与怨的深处,为什么……还会有一种针扎般的疼痛?为他那不堪的过往?为他那病态却真实的……执念?
泪水,再次无声地滑落。这一次,不是为了自己,而是为了眼前这个……被困在家族阴影和扭曲爱意中的……可怜人。
书房里,只剩下两人沉重的呼吸声和泪水滴落的声音。真相的血腥味,弥漫在空气中,浓得化不开。而未来,该何去何从?温窈不知道。她只知道,她和沈砚清之间,再也回不去了。那条由谎言和鲜血铺就的路,他们只能……一起走下去,或者,一起毁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