意识像挣脱深海的潜航器,猛地冲破水面。
陈诚睁开眼,斑驳泛黄的天花板,老式吊扇慢悠悠转着,发出规律的吱呀声。空气中弥漫着少年汗味、廉价洗衣粉和九月北京特有的干燥尘土气息。
一阵强烈的眩晕攫住了他。
上一秒,他还在马里布海滩别墅的露天阳台上,戴着最新款VR设备,在虚拟世界里大杀四方。太平洋的海风咸湿温暖,手边冰镇威士忌的醇香犹在鼻尖。
怎么眼睛一闭一睁,就被活生生“扔”回了这个二十多年前的北京电影学院男生宿舍?
“操……”他低骂出声,喉头发紧。这算怎么回事?他自问没得罪过哪路穿越大神,上辈子虽说感情上有点执念,但总体活得潇洒快意,财务自由,周游列国,怎么也不像需要重生赎罪的苦主。
思绪不受控制地坠入那段堪称传奇的前世。
北电表演系毕业,他也按部就班当了几年演员。但很快认清现实,自己在这行天赋有限,靠脸吃不了长久饭,靠那点浮于表面的演技更是前途堪忧。他果断抽身,留在了京城。
手里揣着大学时拍广告、跑龙套攒下的几万块钱,他鬼使神差地扎进了股市。那是零六、零七年,全民炒股的时代。他却像个异类,不听信任何风声内幕,不追随夸夸其谈的“股神”,只信自己眼睛看到的。
他有一套近乎偏执的“笨办法”:看中哪家公司,就想方设法跑去人家的生产基地、办公楼蹲点,观察流水线的忙碌程度,打听员工福利和士气,甚至混进去打短期工,就为判断这家企业是不是在财报上玩了花活。
这股狠劲和独辟蹊径,让他在股市这个修罗场里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。毕业没多久,就用初始资金滚出了第一个一千万。那是零七年,他没买房,没挥霍,所有的钱都留在市场里滚动。
更诡异的是,他似乎对金融有一种野兽般的直觉。零八年初,美国次贷危机尚未全面爆发,他心里就莫名发慌,一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驱使他行动。他抵押了所有能抵押的资产,动用极限杠杆,在国际期货市场和美股上,精准布局,全力做空。
金融海啸席卷全球时,他成了站在废墟上的收割者。整整二十亿美金。看到那个数字时,他自己都懵了,反复确认了好几遍账户余额。
零九年,同学们大多在剧组奔波,看他整天“游手好闲”,还好心拉他去做特约、跑大配角。可他哪里还看得上那点片酬?若不是心里还藏着那个白衣飘飘的身影,他连剧组门朝哪开都忘了。
他对拍戏,是真提不起兴趣了。片场熬夜、摸爬滚打、看人脸色……他经历过一次就不想再回头。当初进这行,多少有点少年人觉得明星光鲜的虚荣,真一脚踩进来,才发现全然不是那么回事。
拥有巨额财富后,他更没想过用资本去娱乐圈砸资源、捧自己或谁。他觉得没劲。他的人生仿佛只剩下两件事:满世界旅行,以及,默默地、固执地关注着那个她。
关系很微妙。比好朋友近一点,离恋人又很远。同学们都不知道他富可敌国,只当他是个运气不错、小有资产的闲散人员。他的人生像开了自动盈利挂,买什么涨什么,长期持有的茅台、腾讯等股票,让他即便什么都不做,资产也在以恐怖的速度膨胀。
他不搞实体,觉得又累回报率又低;不图虚名,对“企业家”头衔毫无兴趣。旅居欧美时,也遇到过不少热情洋溢的异性,试图开始新的感情,遗忘那份求而不得的执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