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的薄雾尚未完全散去，我们一行人的车辆已经停在了城西郊区，那座废弃老气象站锈迹斑斑的铁丝网外围。这里远离市区，周围杂草丛生，几栋灰扑扑的水泥建筑孤零零地矗立在山坡上，斑驳的墙皮脱落，露出里面暗红色的砖块，窗户大多破损，黑洞洞的，像是一只只窥视外界的眼睛。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、沉滞压抑的气息。
“就是这里了，”百里辉看着手中平板上跳动的数据，低声道，“能量读数比昨晚雷涛提供的更高了，而且波动很有规律，像是在……呼吸。核心区域在主观测楼和后面的雷达天线基座附近。”
他递给我们每人一个特制的蓝牙耳机，“通讯器，我优化了抗干扰算法，希望能用。里面信号干扰很强，常规设备进去就得趴窝。”
金福禄检查了一下他那把经过百里辉魔改、刻满了细密符文的霰弹枪，又往战术背心里塞了几颗新开发的“破邪震荡手雷”，嘴里念叨着：“这地方看着就比老君山还邪性，阴风阵阵的。”
张小玄活动了一下手腕，神色肃然：“气息污浊，混杂着怨念与某种引导性的力量，大家小心，紧守灵台，莫被外邪所乘。”
关妙妙则并指如剑，在自己和我的肩头各自虚点一下，留下一道淡淡的清心符印，清凉之意流转，帮助抵御外界的精神侵蚀。“咱们走吧，见机行事。”
我们悄无声息地翻过破损的铁丝网，踏入气象站的范围。脚下的荒草没过脚踝，露水很快打湿了裤脚。越往里走，那种沉滞压抑的感觉就越发明显，耳边似乎开始出现若有若无的、混乱的低语和哭泣声，直接作用于心神。
“净天地神咒，准备。”张小玄低喝一声，率先踏步，手掐法诀，口中念念有词，“天地自然，秽气分散……洞中玄虚，晃朗太元……八方威神，使我自然……”
清正的咒文如同水波般以他为中心荡漾开来，所过之处，那无形的怨念低语如同被阳光照射的冰雪，稍稍消退了几分，让人的头脑为之一清。这是龙虎山净坛法咒，用于清扫环境，破除污秽。
我们紧随其后，沿着破损的水泥路向主观测楼靠近。楼门早已不知去向，里面昏暗无比，只有从破损窗户透进的些许天光，勾勒出堆积的杂物和斑驳墙壁的轮廓。
刚一踏入楼内，眼前的景象陡然一变！
不再是废弃的破败景象，而是变成了一个熙熙攘攘、人声鼎沸的……旧式火车站候车大厅？穿着几十年前样式衣服的人们提着大包小包，神色焦急、悲伤或茫然，空气中弥漫着离愁别绪和一种沉重的绝望感。
“幻术？”关妙妙眼神一凝，指已然并起，凌厉的剑意自发护体，让她身周的空间都微微扭曲，那些“幻影”靠近她时便自行模糊、消散。
“不是单纯的幻术，”我感应着四周，玲珑阁在掌心微微发热，“是强烈的集体怨念与执念形成的‘回响领域’，结合了高明的幻阵！小心，这里面夹杂着‘蚀’力的引导！”
话音未落，那些原本只是背景板的“旅客”幻影，突然齐刷刷地转过头，目光空洞地看向我们！他们的面容开始扭曲，身上散发出黑色的、充满负面情绪的雾气，如同潮水般向我们涌来！哭泣声、哀嚎声、愤怒的咆哮声瞬间放大了无数倍，直接冲击我们的神魂！
“灵宝天尊，安慰身形。弟子魂魄，五脏玄冥。青龙白虎，队仗纷纭。朱雀玄武，侍卫我真！”
我毫不犹豫，口诵灵宝派净身神咒，同时催动玲珑阁，清辉洒落，将我们四人笼罩在内。清辉与那怨念黑雾接触，发出“滋滋”的声响，如同冷水滴入热油。玲珑阁的“万炁调和”之力开始发挥作用，并非强行驱散，而是试图梳理、平复那狂暴混乱的负面情绪，但这股怨念集合体太过庞大，且被某种力量精细操控着，调和起来异常艰难。
“金光速现，覆护真人！”
张小玄再次出手，这次是金光神咒。他双手结金光印，周身绽放出璀璨却不刺目的金色光芒，如同一个巨大的护罩，将涌来的怨念黑雾牢牢挡在外面。金光中蕴含的破邪正炁，让那些黑雾如同遇到克星，发出凄厉的尖啸，攻势为之一缓。
“找到源头！在楼上！”百里辉透过耳机喊道，他的声音带着杂音，但还能听清，“能量核心在二楼东侧的房间！那里有强烈的生命反应和……阵法波动！”
“走！”关妙妙轻喝一声，剑指向前一划，一道凝练的剑气如同新月般斩出，并非攻击实体，而是强行在浓郁的怨念黑雾和幻象中“劈”开了一条短暂的通道！
我们四人立刻沿着通道冲向楼梯。楼梯是老旧的水泥结构，布满了灰尘和蛛网。每踏上一步，周围的幻象就变化一次，时而变成拥挤的列车车厢，时而变成阴森的病房，时而又变成绝望的悬崖边……各种负面情绪如同实质的枷锁，不断缠绕上来，试图拖慢我们的脚步，侵蚀我们的意志。
“心若冰清，天塌不惊……”我心中默念静心诀，配合玲珑阁的清辉，稳住心神。张小玄和关妙妙则交替施展净咒和金光咒，强行开路。金福禄则不断对着两侧涌来的、较为凝实的怨念体发射符箓子弹，虽然无法彻底消灭，但能有效阻挡它们的扑击。
终于冲上二楼，东侧走廊尽头的一扇铁门紧闭着，门缝里透出令人心悸的暗红色光芒，那股被引导和凝聚的怨念能量，正是从门后汹涌而出！
“破！”张小玄毫不犹豫，并指如笔，凌空虚画，一个闪烁着雷光的“破”字符文瞬间成型，轰向铁门！
“轰隆！”
铁门应声炸开，碎片四溅。
门后的景象映入眼帘……这是一个空旷的大房间，地面、墙壁、天花板上都用暗红色的、散发着腥甜气息的颜料绘制着一个巨大的、极其复杂的阵法。阵法中央，悬浮着一个由无数痛苦、扭曲人脸怨念凝聚而成的、不断翻滚蠕动的暗红色能量球，正是“心魔精粹”的雏形！
而在能量球下方，盘膝坐着一个穿着灰色旧式中山装、头发花白稀疏的老者。他双手结着一个古怪的法印，周身散发着与阵法同源的暗红光芒，正引导着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怨念，注入上方的能量球中。
感受到我们的闯入，老者缓缓抬起头，露出一张布满皱纹、眼神却异常狂热和浑浊的脸。他的嘴角勾起一丝诡异的笑容。
“没想到，还有客人不请自来。”他的声音沙哑，像是砂纸摩擦，“老朽‘怨枕道人’，奉‘主人’之命，于此地收取‘人间百苦’，炼制‘渡河’之资。尔等小辈，既然来了，便也贡献一份你们的‘苦楚’吧！”
他话音未落，双手法印一变！
“万怨噬心，听吾号令！聚！”
地上那暗红阵法骤然亮起刺目的光芒！房间内原本就浓郁的怨念瞬间沸腾，化作无数双漆黑的手臂、扭曲的面孔，发出刺耳的尖啸，如同决堤的洪水般，朝着我们四人猛扑过来！其威势远超楼下的那些散乱怨念！
“不好！是聚怨成煞的邪阵！”张小玄脸色一变，双手急速结印，脚踏罡步，口中雷音乍响：
“五雷猛将，火车将军，腾天倒地，驱雷奔云，队仗百万，搜捉邪精！敢有不伏，霹雳分身！急急如律令！”
龙虎山召雷咒！虽然此地并非露天，无法引动天雷，但张小玄以自身精纯雷炁为引，配合咒语，依旧在身前凝聚出数道炽白色的电蛇，咆哮着迎向那怨念洪流！
轰！滋滋滋……！
雷法至阳至刚，正是这等阴邪怨念的克星。电蛇与怨念洪流碰撞，爆发出剧烈的能量冲击，电光闪烁，怨气嘶鸣，一时间竟僵持不下！
关妙妙也没有丝毫迟疑，她深知此刻青锋剑不在，需以精妙道法应对。她脚踏玄奥步法，双手如穿花蝴蝶般结出一个个复杂法印，口中清叱：
“上清紫霞，化剑诛邪！天罡所指，万秽伏藏！敕！”
她周身清炁升腾，化作一道道凝练如实质的紫色剑气，并非直来直往，而是如同拥有灵性般，沿着特定的轨迹飞射而出，精准地刺入怨念洪流中的某些关键节点……那是维持阵法运转的能量脉络！
噗！噗！噗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