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的一缕微光穿透树枝洒落在树下的泡在尿液里的石头上,沈银林完成任务,贴着暖暖符跑回大厅,他可不愿意陪那个疯丫头瞎折腾。
此时,肖燕正全神贯注地引着河里的一股水流冲刷着充满尿骚味的石头。
一遍又一遍。
码头边有动静了。
她用卫生纸包着石头赶紧溜回大厅。
让人失望的是,来的不是肖老头他们,而是另一户披麻戴孝的人家。
是个七十多岁的老太太。
工作人员确定了死者的姓名和年龄,就要把王老太太推进铁门。
一时之间,悲恸的哭嚎声响起,有人紧紧抓住推车,有人扒着门,空气里弥漫着撕心裂肺的悲凉。
肖老头一行人就是在这个时候把葛老爷子的遗体抬了过来。
葛桂珍猛地惊起,扑回去开始哭他苦命的老爹,死了都不得安生,还要受苦受难。
肖家这边的哭泣声也跟着响起,连肖燕都红了眼眶。
太外公还是没逃掉,被找回来了。
沉重的大铁门“吧嗒”一声,终于关上,大厅里的人也渐渐从小声抽泣转为沉默,接着王家那边的人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开始聊天。
就在这时,一个穿着藏青色棉袄,约莫五十来岁的妇女,抹着还没干透的眼泪,慢悠悠地晃荡到了肖家这边。她脸上悲容还未褪尽,眼神却已经活络起来,上上下下打量着肖家这一拨人。
“唉,真是……天有不测风云啊,”她开口,声音还带着点哭过的沙哑,语调却已经恢复了家常聊天的调子,“你们是……哪个镇上的呀?看着有点面生。”
肖家人还沉浸在自家逝者的悲痛里,一时没反应过来,只肖五凤含糊地应了一声。
那妇女靠近肖五凤,却像是打开了话匣子,目光在肖燕两个年轻表姐——葛紫苏和朱冬梅身上滴溜溜地转,又压低了些声音:“家里……都挺好的?这两位姑娘,看着真水灵,多大了呀?哎哟,这年头,好姑娘可紧俏了,找对象了没?我那侄子你看看。”
说完还指了指铁门边的一个年轻人。
已经八岁的肖燕,正处在对成人世界那套人情世故半懂不懂、却又自以为什么都懂的年纪。
她听着这突如其来的问话,眼睛都瞪圆了,心里疯狂吐槽:这哪儿来的夯货?这是什么地方?火葬场啊!我太外公和太外婆还在那边躺着等着呢!她家亲人还在里面烧着呢!这死老妇女居然在这儿说亲,也太离谱,太不讲究了。
她憋着一口气,脸鼓鼓的,觉得今天没带响亮的耳光,失策了!
何况她的侄子长得好难看啊!
那鞋拔子脸都能把地锥个洞。
怎么配得上两位美若天仙的表姐?
癞蛤蟆想吃天鹅肉。
肖五凤不想理她,含糊地说:“还小,在上学。”
就在那妇女还想继续深入打听“家里几口人、做什么工作”的时候——
“哐当!”
那扇厚重、冰冷、象征着终结的暗红色大铁门,毫无预兆地,从里面被推开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