男人的体面真是奇怪。
不得不说这是一个美丽的误会。
肖燕挨着爷爷坐下,用手指戳了戳水烟壶上的寿星图。
肖老头盖上烟锅,叹了口气说:“得福,行船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的。天灾难预测,人祸更难防。你家三代单传,你两个儿子还小,沈老头不会同意的。”
“爸,您就说这家里方方面面的消息是不是我打听的?这里里外外的稀罕货是不是我搞来的?我是不会行船,但金平会啊。我家银林也14啦,半大小子现在就在家里晃荡。我知道,爸您瞧不上我一直没个正形,这现在有机会出去闯闯,您就给我个机会吧!是好是赖我自己担着。”沈得福自我感动得不行。
肖老头努力地想,发现三女婿除了有个好出身,脸白一点,好像没什么优点。
好打听、脸皮厚、小心眼、歪点子多,嘴馋还嘴碎,整一个鬼迷日眼的街溜子形象。
随即就说:“你回去和你家沈老头商量,也和三凤说一说。他们同意了,我没意见。年成你和兰凤收拾收拾,贵喜去和大凤商量一下。”
沈得福开心得眉毛飞起,嘴咧到耳根。朱贵喜和肖年成对视了一眼,点点头。
肖老头宣布散会。
这一晚上,肖家大部分的人都失眠了。
船中舱,肖老头翻来覆去睡不着,心里默默列着很多计划,走南闯北认识的人也从记忆深处翻出来。
船前舱,肖燕窝躺在冬梅表姐的旁边,掐着手指头,想着一顶帽子要拔多少根吊毛。
她凑到表姐的耳边小声地说:“冬梅姐姐,你知道吗?爷爷的帽子是用吊毛做的。”
朱冬梅困得不行,“嗯”了一声。
肖燕又问:“拔吊毛疼吗?”
朱冬梅“嗯”了两声。
朱贵喜坐在自家的乌篷船舱里与肖大凤说了自己的决定。肖大凤看了看这狭小逼仄的船舱犹豫不决。
她想选房子,她做梦都想像几个妹妹一样上岸啊!
朱贵喜说:“爸其实是希望我们去的,你就这么个弟弟,得帮衬着。爸心里有数呢。金平是个男孩,晚点结婚没关系。冬梅不小了,我要给她挣点嫁妆。”
肖大凤想到自己结婚的时候就五块钱的聘礼和五块钱的嫁妆,心都碎了,咬咬牙说:“去,冬梅不能像我一样。”
另一条乌篷船上,肖年成搂着许兰凤细细列着要收拾的物品。
许兰凤是渔家女,从小就跟肖燕的外公到十里八乡的河里捕鱼。对于船上的生活是经验丰富。她唯一犹豫的是肖燕跟着自己走还是留给老两口。
肖年成觉得他家的皮猴子太闹腾了,老两口管不住,还是带走的好。
此时,沈家的大瓦房里发生了世纪大战。
沈老头坐在堂屋的椅子上气得直哼哼,摔了手里的搪瓷缸,扬言要跟这个逆子断绝关系。
沈奶奶抚着胸口淌眼泪。
肖三凤躲在儿子的房里不出来,心里把自己的弟弟一家骂得狗血淋头。
沈得福梗着脖子说:“爸,我这十几年出门也有十次八次了,经验足着呢。我就想带着银林出去闯一闯。您不想我老了还活得一事无成吧!您也不想您孙子天天闲逛,养成个人憎狗嫌的模样吧! 爸,我想为我们老沈家挣个体面。”
沈老头紧皱的眉头渐渐松了下来,问:“你老丈人怎么说?”
沈得福的心随着电灯丝“啪”地一声颤动了一下,笑着说:“我老丈人的意思是现在正是闯的好时候。”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