祁同伟耸耸肩:“那么大的市场摆在那儿,不去争一争,岂不是辜负了机会?”
高育良听着只觉得心跳加快,背上沁出一层冷汗。
“有志向当然是好事,可这志向未免也太远大了些吧?”
祁同伟笑了笑,语气轻松:“老师,这真不算什么。”
高育良忍不住苦笑:“还不算大?两亿台啊!你心里有数吗?”
祁同伟耸了耸肩:“其实产品还没正式下线,就已经签出去一千万台了。”
“嗯?”高育良一愣,“一千万?”
“对,”祁同伟点点头,“一家通信公司提前订的,全在国内消化。
国外也不少,光是北方联和工农业国那边的意向订单,差不多也有一两千万台的样子。”
“光这两个单子,就够工厂连轴转小半年了。”
“现在的问题不是卖不卖得掉,而是能不能持续不断地把货产出来。”
高育良听罢,眉头渐渐舒展:“这么说,来多少人,咱们就能要多少人?”
祁同伟颔首:“大致如此。”
高育良这才长出一口气:“那我心里总算踏实了一半。”
易学习在旁听着,有些不解:“怎么只放一半心?”
高育良苦笑着摇头:“十几万人的大事啊,哪能说安排就安排?必须得层层推进,步步为营。
万一出了岔子,那就是震动全省的大事,我能不揪心吗?”
祁同伟认真点头:“老师说得一点没错。”
易学习想了想,提议道:“不如让各县各区先动起来,各自摸底筛选,再分片组织人去厂里面试?这样既有序,也减轻压力。”
高育良眼前一亮:“你详细说说。”
易学习继续道:“吕州是农业大市,本地厂子少,岗位有限,各地方都愁着就业呢。
不如让他们主动承担一部分,统计上报,统一安排,也省得乱了套。”
祁同伟一拍桌子:“这主意好!”
顿了顿,他又补充:“不过我建议,给办事的单位适当补一点费用。”
高育良眉头一皱:“还要给钱?”
祁同伟摊手:“当然得给。
外面中介送个人进厂都有三十块的劳务费,公家办事反倒贴钱跑腿?这不合理。”
事实上,那时节无论谁介绍工人进厂,拿点补贴本就是常态,只是多寡不同罢了。
见高育良面露犹豫,祁同伟立刻表态:“老师放心,这笔钱不用您操心,我们工厂自己出。
按每人三十块算,不算贵。”
高育良吓了一跳:“你疯啦?二十几万人,这一下就是几千万!”
祁同伟笑着摆摆手:“老师,这是正常的运营成本,走的是招工激励流程,没毛病。”
高育良沉吟片刻,眉头越皱越深,最终点了点头:“……确实不能让人家垫资办事。
行,就这么定。”
话音刚落,脸上又浮起一丝笑意:“这几千万流下去,吕州上下那些单位,怕是要热闹一阵子了。”
吕州穷啊。
上上下下都紧巴巴的。
越是靠种地吃饭的地方,财政就越吃紧。
农业要翻身,得靠工业反哺;现代农业的发展,前提是工业化打下根基。
论谁手里有钱?当然是工业城市。
再加上前任宁府尹那一通折腾,上千亿的贷款压下来,直接把吕州的经济拖进了泥潭。
高育良这个知府当得,简直像个穷掌柜——地主家也没余粮了。
要是没有祁同伟搞出那个示范区,
要是没有他拉起丰收集团这支队伍,硬生生把Gdp往上拽了一大截,
高育良觉得自己早该撑不住了。
如今这几千万资金,简直是雪中送炭。
他不想接?怎么可能!
可他又想着往前进一步,这钱拿得合不合规矩,心里没底。
这时,郝文凑近低语:“老板,华东这边历来如此。
不少县令专门帮企业对接人力,上面从不拦着,也不算违规。”
多干多得,少干少得,不干就没。
有些事,只要没明文禁止,就可以试试看。
改革路上,谁不是摸着石头过河?
听了这话,高育良心里彻底踏实了。
几千万的资金调度,听起来吓人——搁现在这个年头,的确惊人。
换个人提这事儿,高育良肯定得怀疑:你有没有这个实力?
可这事出自祁同伟之口,他连问都不用问。
那是信得过的。
这可是大家公认的财神爷啊。
高育良脸上浮起一丝笑意。
“同伟,你们丰收集团这次真是出力不少。”
祁同伟笑着摆摆手:
“谈不上辛苦,对我们来说也是好事一桩。”
“资金和技术我们都不缺,可人才还是紧巴巴的。”
“招工我们只有一个底线——工人至少得识字。”
“要是连字都不认得,光培训就得拖上好一阵子,效率上不去,产品合格率也跟着往下掉。”
高育良郑重地点点头:
“这点你放心,我一定督促
顿了顿,他带着几分关切问道:
“那组装厂这边,工人的工资是怎么定的?”
祁同伟答道:
“底薪三百,只要按时上满班,加班部分按国家规定算,一点五倍到三倍不等。”
“吃住全包,每人每天伙食标准十块。”
高育良一愣:
“一天十块?这能吃得怎么样?”
他心里清楚,如今普通工人月薪也就三四百,这一天天光饭钱就要花去三百,确实不小。
祁同伟语气认真:
“咱们得对工人负责。”
“人在厂里干活,吃住都在这儿,要是饭菜跟不上,伤的是自己的元气。”
高育良暗自感慨。
祁同伟这手笔,简直成了眼下私企的标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