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穷村子就不一样了。
光脚的不怕穿鞋的,打架都是硬碰硬,不讲套路。
侯亮平虽然个子高、身板结实,但跟这些天天打架混日子的泼皮比起来,完全不是一路人。
再加上最近梁璐那边吸得狠,他整个人都瘦了一圈。
几个人围着他一顿打,差点毁了他的脸。
更让他心惊的是,当时周围全是看热闹的村民,却没人出来劝一句。
那种冷漠的眼神,让他心里发凉。
等他满脸是血地打电话报警,警察来了也没帮他说一句公道话。
不仅没主持公道,连看他的眼神都冷得像旁观者。
侯亮平第一次真正地害怕了。
他甚至怀疑,要不是法律不允许杀人,自己今天能不能活着离开都难说。
这次侥幸捡了一条命,那下次呢?
他很清楚,事情开了头,以后就会变成惯例。
他的立威失败了,成了村里人的笑话。
他说话没人听,讲什么都当耳边风。
要是哪天不小心再惹了众怒,全村人一起上,他真的可能就栽在这儿了!
那才叫死得冤!
警察也不会替他说话。
法不责众,谁也不会为他出头。
于是,侯亮平人生第一次做了逃兵。
当天晚上就偷偷溜回了城里。
借口是养伤,也没回学校,直接住进了梁璐的房子里,彻底躲过了那场风波。
等他觉得风头过去了,重新回到学校的时候,却发现大家看他的眼神变了。
不再是以前那种热情,而是疏远、冷漠。
侯亮平整个人都懵了。
他想不明白,我到底得罪谁了?
后来,最要好的陈海终于告诉了他:
“大家是在怪你。”
侯亮平一头雾水,怪我什么?
“上一届的祁同伟,给咱们汉大的学生趟出了一条路,听说现在混得也还不错。”
侯亮平的脸色变了,他现在最听不得这个名字。
但这是他最好的朋友说的,应该没错。
他忍了。
“可你的失败……”
陈海叹了口气,
“把这条路也堵死了。”
侯亮平瞬间崩溃:
“基层工作本来就难,我不就是失败了一次,怎么还怪到我头上了?”
陈海苦笑:
“他们知道基层难做。”
“但除了祁同伟师兄之外,没人真正试过。”
“大家心里还存着点念想——就算工作分配不好,我也可以像祁师兄一样去当个村官。”
“可你这一败,把他们的念想也打碎了。”
“这条路不是谁都能走得通的。”
“你越优秀,他们就越觉得没希望。”
“你现在明白了吧?”
“他们是把你当出气筒了。”
侯亮平一时之间,心头空荡荡的,仿佛被掏空了一般。
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,自己已经够倒霉了,没想到还要被再踩上一脚?
谁能顶得住这种打击?
他这个学期再没踏进过校门一步。
整日里,他都陪着梁璐,也只有在梁璐身边,他才能稍微找回一点活着的感觉。
说实在的,他是不太愿意跟着梁璐去二王村的。
自己在金沙县失败了,而对方却在流水县成功了。
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添堵么?
可梁群峰不仅是岳父大人,家里人的态度也和他一致。
不就是个小小的挫折嘛,怕什么?
关键是跨过去,别被它绊住。
侯亮平虽不愿,也只能点头答应。
临行前,他还在心里安慰自己,祁同伟所谓的成功,不过是勉强在小桥镇站稳脚跟罢了。
穷村子什么样,他还不清楚?
哪怕只待上一天,印象都会很深。
茅草房、土墙屋,狭窄昏暗的空间,灰扑扑的道路,脏乱差的环境。
侯亮平其实打心底里认同祁同伟的做法。
只是他想不通,他是怎么做到的。
没看到实情之前,一切都只是猜测。
可当亲眼见到眼前的一切时,他整个人都愣住了。
宽阔的柏油马路,四车道,平整得不像话——这是贫困村该有的景象?
吕州市府里的路,有时候都还坑坑洼洼的,可二王村的路却比市区还平整!
这差距也太大了吧?
他还能勉强接受这个事实,可当他走进村子后,彻底无法接受了。
一排排整齐的小洋楼,这你跟我说是贫困村?
这种规模的新村,就算是在京州也不多见!
他完全不信,这些房子能在短短半年内建起来。
这一定是假象!
肯定是假的!
可带路的老乡却打破了他最后一丝幻想:
“天啊,听说二王村去年底突然发财了,没想到发到这种地步!”